女孩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想大声尖叫,想踢人,想叫喊。她想离开这个可怕的、丑陋的地方。她想回家,想回到黄色星星出现之前的日子,回到警察来敲她家大门之前的日子。
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变成这样?她做错了什么,还是她父母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犹太人就这么可恶吗?犹太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还记得第一天戴着星星去学校的情景。她一进到班里,每个人都盯着她看。她胸口的黄色星星有父亲手掌那么大。她看到班里的其他几个同学也戴着这样的星星,阿梅勒也有,这让她觉得好受了一些。
课间休息时,所有戴星星的女孩聚在一起。其他学生都对她们指指点点,那些学生以前都是她们的朋友。迪克索小姐强调过,星星不应该带来变化,所有同学,无论有星星的还是没有星星的,都应得到相同的对待。
但是,迪克索小姐的话没起任何作用。从那天起,大多数女孩都不和戴星星的女孩说话了,更糟糕的是,还用轻蔑的眼神看她们。这种轻蔑让她无法忍受。还有,那个叫丹尼尔的男孩在学校前面的大街上对她和阿梅勒小声说,扭曲的嘴角透着残忍:"你们的父母是肮脏的犹太人,你们是肮脏的犹太人。"为什么肮脏?做犹太人很肮脏吗?这让她觉得羞耻和悲伤,差点哭了出来。阿梅勒什么也没有说,她紧咬双唇,咬得血都流出来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阿梅勒害怕。
女孩想扯掉星星,她告诉父母不想戴着星星去上学了。但母亲说不行,说她应该感到骄傲,应该为自己的星星感到骄傲。弟弟还为此吵闹,他也想要星星。母亲耐心地解释,他还不到六岁,还得再等上几年,弟弟为此哭闹了一个下午。
她想起了黑暗中的弟弟,在深深的壁橱里的弟弟。她想把他滚烫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吻他金黄的鬈发,胖胖的脖子。她的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钥匙。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小声告诉自己,"我会想办法回去救他的。我要想办法出去。"
他们来这里多长时间了?女孩不记得了。她变得迟钝、麻木了,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有一阵子她病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疼得直哼哼。她感到父亲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不停地安慰她。她满脑子都是弟弟,挡也挡不住。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发疯似的亲吻着,就好像在亲吻弟弟那胖嘟嘟的小脸蛋和卷曲的头发。
过去的几天里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女孩一一看在眼里。她还看到男男女女被令人窒息的恶臭与闷热逼疯,被警察打倒并绑到担架上,还有人心脏病发作,有人自杀,有人发高烧。女孩目睹了尸体被清理出去的情形。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母亲变成了一个温驯的小动物,也不说话,只默默地淌眼泪和不停地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