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被人工加以改良的苹果树（普里尼称之为urbaniores）就讲到这里打住。我更想一年里不拘什么季节，走进年代悠久的果园，看那里那些没有被嫁接改良过的苹果树。它们种得无序，有时两棵树紧挨在一起。树不成行还不说，那种乱糟糟的排列，令你以为种树人不但只顾大睡而不理会它们如何长大，就是在当年栽种时也是迷迷糊糊犯困吧。但凡被嫁接过的决不会长成这样。我今天说这话很有些怀旧的意思，因为这样天然自在的景象已被殆尽毁坏了。

我们邻县有一石头多的地方叫东溪乡( East Brooks Country)，非常适宜苹果树生长，那里种下着树，只要长得出土，根本不用花心思打理，不像在别的地方时时都要费神劳力。据当地人解释，由于那里土地石头太多，加上离家又远，所以他们就不愿费事犁耙翻耕，所以那些果树也就任其自然生长。那里的果园总是（或曾经是）面积很大，却没有什么条理。哪里是果园，苹果树和松树、白杨、枫树还有橡树都混长在一起，但照样花开得艳，果结得多。每当看到在这样树种多样的地方，看到树顶圆圆的苹果树上挂满红通通的或黄灿灿的果实，与周围的浓浓秋色和谐辉映，我总是惊叹。

十一月1号，来到山崖边，发现那里长出一棵小小的苹果树，一定是鸟或牛把苹果籽带来，终于种子发芽顶开岩石，长出地面，在乱石丛和野生树木中，居然成长茁壮，还结出果子。在这样的季节，果园里的苹果树早被人采光了，而这棵树上的苹果还没有被霜冻坏半点。它就那么长着，带着一股疯劲，一树的绿叶，乍一看像长了刺一样，而那些苹果还是绿绿的，结结实实的，似乎就是到冬天才会好吃一样。有的苹果挂在枝上，随风轻摇，但有一半已经落到地上，或是被后来掉下的树叶遮盖住，或是顺着石头滚到山下了。看来这块地的主人对这毫不知情。它哪天开花，哪天结出第一个果，除了山雀谁也不晓得。没人来到这棵树下围成圈跳舞，对它敬酒，现在又没人来理会它的果子，据我观察，光顾它的只有小松鼠。这棵小小的苹果树完成了两件事——结出果实，还向蓝天高高伸出枝丫。多么神奇的果子！得承认它们的确比多数浆果都要个头大，而且当到家里还能顺顺利利过冬，直到来年春天依旧味美质好。既眼前就有这样好的苹果，我干吗还要惦着伊多娜的永葆青春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