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释放令(24)

无辜的血 作者:(英)P.D.詹姆斯


他那天傍晚就回来了,进驻了他的指挥所。第二天早上,餐厅七点半一开门他就去吃早餐,八点钟他已经开始观察了。他闩上门,然后坐在窗户边的一把椅子里,将双筒望远镜放在窗台上。他的旁边放着打开的帆布包。他准备帕尔弗里夫人一出现,就将望远镜塞进包里,跑下楼去--坐电梯需要的时间太长了。如果要将她保持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就必须行动快一点。

九点一刻,一个高个子黑发男人提着手提箱离开了六十八号。可以猜得出,这个人是帕尔弗里先生。他有一副男性特有的有条不紊的神态,对上午的事务了然于胸的样子。斯凯思并不认为这些事情中包括拜访凶手或者她的女儿。他的第一感觉从来都不会错。最后将他带到她们面前的,一定是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似乎受了惊的女人。

九点四十五分,用人出现了,跌跌撞撞地推着一个购物车走上地下室的台阶。然后再也没有人离开或来到,一直到两小时后用人

回来。她拖着装满东西的购物车,很小心地控制着,拉下地下室的台阶。他走出去,进了离旅馆五十码远一条街上的小咖啡店,用咖啡和三明治当午餐。然后,两点差一刻时,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整个下午他都在盯着,但是没有人出现。男人在六点过后就回来了,从前门走了进去。

八点钟,他再次中断监视去吃晚饭,但九点就又回到窗户旁边,一直到天黑下来,街灯亮起。接着是十一点,然后是午夜。第一天结束了。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度过的。男人早上九点一刻准时离开家。用人通常十点钟推着购物车离开房子。接着到了星期一,因为太阳的诱惑,也因为他需要活动一下,而且他也感到很挫败,于是决定跟踪那个用人。他想他有可能和她交谈,或者至少可以知道帕尔弗里夫人是不是在家,甚至可能找一些理由问她那个女孩去哪里了。他并不知道怎样去接近她,或者他应该说些什么,但是跟着她的冲动突然如此强烈,无法抑制,因此在她刚走到科尔德科特街的拐角处时,他已经下楼来到了街上。

她去的第一家商店是一家当地的报亭,付了报纸的费用。报亭的人一称呼她的名字,他就知道她是谁了。他对自己很生气;他想都不想便认为她是用人,这让他浪费了三天的时间。他假装选择报纸,悄悄扫了她一眼。很难将这个瘦小的、沮丧的形象,这张忧郁的脸和他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个自信的女孩联系起来,或将她看做是六十八号的女主人。她结完账后,他买了份《每日邮报》,然后很小心地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她来到下一个地方--肉店。这里的橱窗里摆放着带骨头的火腿。他决定买四分之一磅,午餐就在房间里吃这个。他排在她的后面,在她选择带肩肉的羊前腿时耐心地等着。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生气勃勃的样子。大块的肉摆了出来给她看。她和肉贩两个人都很内行,细心周到地谈论着这块肉。她要求剔去骨头,他很乐意这样做。他让助手接待其他排队的客人,他自己则为这个有识别力的顾客服务。

买了火腿后,她穿过粉着灰泥的维多利亚式房子的街区,来到一个迎街的市场。在这里,她慢慢地从一个摊子走到另一个摊子,用在他看来过度焦虑的眼神看着农产品,偷偷地按压着西红柿和梨子。最后她到了一家熟食店,买了熏制鲑鱼。店主用长长的刀切着粉色的肉,然后将最大一片半透明的肉挂在刀刃上给她看。而他则站在人行道上,假装有兴趣地看着干腊肠皱缩的顶端。斯凯思从未尝过熏制鲑鱼。冰箱门上注明的半条鱼的价格让他吓了一跳。看来帕尔弗里一家人的生活水平很高,达克顿的女儿很成功。他很冲动地跟着帕尔弗里夫人进入商店,买了两盎司。他将在晚饭之前,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掉它,尝尝这种他不熟悉的精致食品的味道如何;也因为知道她会品尝到同样的味道,这两片带着静脉的鱼肉将他们更紧密地联系起来。

这就是他接下来十天的生活模式。皮姆利科是她的生活区域,现在也成了他的,纽带就是维多利亚大街和沃克斯霍尔布里奇路这两条川流不息的大道,它们就像两条无法渡过的河流一样,她从来不曾冒险通过。她每周会去威斯敏斯特图书馆的史密斯街分馆两次换书。这种时候他便走进阅览室,假装埋首于期刊,却悄悄看着她走过玻璃隔墙,从一个书架到另一个书架。他很想知道,她会带着什么样的书回到那间地下室厨房去安慰自己。在他看来,她身上有一种焦虑和孤独的气息,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他都不记得自己一生中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轻松过。跟踪她很容易,她总是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似乎除了购物和食品,几乎不关注周围的事情。但是,她并不着急,也不觉得在浪费时间。他知道这就是她应该在的地方。不久以后,她将会带着他找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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