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举几样。"

警探抬起了下巴。"别开玩笑了，快点吧，我很着急。"

沃尔夫竖起一根手指头向他晃了晃。"好说，奥格雷迪先生。"沃尔夫的声音又低又清楚，用的是一种他很不大常用的语气。他只对我用过一次这样的语气，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而我始终没有忘记他那样的声音，就仿佛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连手都不抬就让我人头落地似的。他又继续用这种语气说道："好说。坐下吧。我说话算数，真的。坐下吧。"

我将一把椅子推到了警探的身后，他慢慢地坐下了。

"你将上一堂免费但很有价值的课，"沃尔夫说道，"你还年轻，会对你很有用的。自我进了这间屋，你就一直在犯错误。你没有礼貌，令人生气。你说的话与事实相反，非常愚蠢。你将推测与已知的情况相混淆，缺乏诚意。你愿意听听我来解释该怎样做吗？我的动机完全是友好的。"

奥格雷迪眨了眨眼。"我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好的。你当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觉得我跑到卡洛·马费伊的住处去是多么没头脑；你不了解我的习惯，不明白我决不会干这种事，哪怕是奖励我一枝德嘉利亚兰花。我当然不会去找什么纸，或者像你所说的--东西。阿奇·古德温，"他用一根指头朝着我的方向画了个圈，"不在乎这种事情，所以他去了。你该做的应当是这样：首先，当我向你道早安时要回答我；其次，要彬彬有礼、完整而符合事实地提出你的要求；最后--尽管这点不那么重要，你也许应当表现出一点职业礼仪，简短地通知我遭到谋杀的卡洛·马费伊的尸体找到了，并经过了鉴定，因此需要这些文件来协助找到凶手。你是否同意这样做会好一些呢，奥格雷迪先生？"

警探瞪大眼睛盯着他。"你怎么会--"话出口后，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那么这事已经见报了。我没看报，不过他的名字不会披露的，因为我也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的。您真会猜，沃尔夫先生。"

"谢谢。我也不是从报上看到的。不过既然玛丽亚·马费伊报警说他哥哥失踪了，都没能唤起警察猜测一番的兴趣，那么在我看来，恐怕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谋杀更能让他们如此狂热，以至于发现阿奇去过他的房间还拿走了一些纸。那么，你是否介意告诉我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呢？"

奥格雷迪站了起来。"您今晚就能读到消息。您真是个神人，沃尔夫先生。现在给我那些纸吧。"

"当然。"沃尔夫一动没动，"不过有一点我要请你考虑。我向你要的只是三分钟的时间，以及一些几个小时后就能从公共信息渠道得到的信息。然而，谁知道呢？也许今天，或者明天，或者明年，关于这件案子或其他案子，我碰巧了解些稀奇的小小事实，告诉了你却意味着提升、荣耀和加薪呢。不过，我重复一遍，如果你忽略了职业礼仪，你就要犯错误。那具尸体是否恰好是在韦斯特切斯特郡发现的？"

"天哪，"奥格雷迪说道，"要不是我刚刚见识过您的本领，要不是很明显您只能坐着载重汽车出行，我简直要怀疑这事是您干的了。没错，是在韦斯特切斯特。在斯卡斯代尔城外三英里，离一条肮脏的道路一百英尺的灌木丛里。昨天晚上八点，两个逮鸟的男孩发现的。"

"是枪杀吗？"

"是刀捅的。法医说刀子一定是在他体内停留过一段时间，大概是一小时吧。不过尸体被发现时刀子已经没有了，目前也还没有找到。他的口袋是空的。衣服上的标签表明那是在格兰德街的一家商店买的，他的洗衣店标签是今天早上七点送到我这里的。九点钟时我知道了他的名字，然后我就搜查了他的屋子，并见过了房东太太和那个女孩。"

"很好，"沃尔夫说道，"实在是太好了。"

警探皱起了眉头。"那个女孩，"他说道，"要么是知道些什么事情，要么是脑袋进水了，她居然记不起她早餐吃了些什么。您把她接到这里来过，那么您怎么看呢？她一点儿也记不起那个电话了，而房东太太说她听见了每一个词。"

我瞟了一眼沃尔夫，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是说道："安娜·菲奥雷小姐没有充分准备好应对这一变故，奥格雷迪先生。那么你发现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喽？"

"岂止是出了问题，她连马费伊的名字都忘了！"

"哦，真可怜。"沃尔夫动了动放在桌子边上的手，并向后挪了一下椅子。我猜他是想站起来。"现在给你那些纸。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空烟盒和四张快照。请你原谅，能否请你跟古德温先生出去一下？这只是个人习惯：我很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打开我的保险柜。当然我丝毫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即使你是银行职员也一样，我甚至还会更苛刻一些。"

我追随沃尔夫这么久，通常都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但这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张开了嘴，本想说那些东西在他桌子抽屉里，我昨晚是当着他的面放进去的，但他的表情阻止了我。那警探有些犹豫，沃尔夫又坚定地对他说："请吧，奥格雷迪先生。你没必要猜测我是在为抽出几样东西创造机会，因为即使我想那样做，你也没法阻止。专业人士之间产生这种怀疑是徒劳无益的。"

我领着警探到了前屋，把门在我们背后关上。我想沃尔夫会摆弄摆弄保险柜门，让我们听到点声响的，但为了防备他连这点麻烦都不肯付出，我有意与奥格雷迪搭了搭讪，以免他的耳朵闲着。没过多久我们就被叫了回去。沃尔夫站在桌子旁，手里拿着烟草盒以及我用来装那些纸和快照的信封。他把它们递给了警探。

"祝你好运，奥格雷迪先生。我向你保证，而你无论如何都应当相信我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发现了任何我们认为对你有意义或有帮助的情况，我们都会立刻与你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