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号岗呢?”她问。
“我问问。”C.P.说。他因为外形气质太像是个马纳萨斯的毒贩,或是黑社会社团“地狱天使”的成员,因此经常被派去做卧底。在所有盯梢的探员当中,他似乎表现得最有耐心。一个小时下来,他那重达两百五十磅的身体英寸步未移。他开始联络部署在最南边的监视岗哨。
“没有异常情况。只有几个孩子骑着四轮车在附近玩耍,全在十二岁以下。”
“咱们的人没有驱赶他们吧?”卢卡斯问,“我是指那几个孩子。”
“没有。”
“那就好。叫他们别随便赶人。”
又过了一会儿。哈迪继续做着笔记,托比敲击着键盘,凯奇动了一下,C.P.依然纹丝未动。
“你太太生气了吧?”卢卡斯问凯奇,“要过新年了还有任务。”
凯奇耸了耸肩。耸肩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他仅用耸肩就能涵盖一整套语言。凯奇是FBI总部的资深探员,虽然任务范围遍及全美,但主要待在特区办案,经常与卢卡斯合作。他的合作对象也包括卢卡斯的上司:主管华盛顿特区外勤处的专员。然而这周外勤处主任罗恩·科恩恰巧去巴西雨林度假——这是他六年来第一次度假——因此本案由卢卡斯接手。这主要是采纳了凯奇的建议。
过节还得执行任务,她感到愧对凯奇、托比和C.P.。跨年夜他们不是要陪女友就是得陪太太。至于伦纳德·哈迪,她很高兴他也一起来了;他刚好有些理由必须让自己在假日期间繁忙一些,所以卢卡斯才欢迎他加入侦办地铁扫射案的团队。
卢卡斯在乔治城有个舒适的家,里面布置了古董家具、织锦画、刺绣,以及她自己设计的床单。她还毫无规律地收集了不同酒庄的美酒、将近五百本书、一千多张CD,以及一条名叫让·吕克的血统不太纯正的拉布拉多犬。这么温馨的小家,用来度过佳节的夜晚是再合适不过了。但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却从来没有在家过过节。在接到呼叫器指示、得知自己被委派为侦办地铁扫射案的总指挥前,她原本打算去陪加里·摩斯的。摩斯是教育局弊案的告密者,指控教育局收受学校建筑承包商的贿赂。FBI给摩斯装上窃听器,他因此录下了各色人等足以入罪的对话内容。然而他告密的事被对方得知,几天前他家被人投掷了汽油弹,两个女儿差点被活活烧死。于是,摩斯把家人送去北卡罗来纳州的亲戚家,自己则在FBI的保护下度过周末。卢卡斯奉命保护他,同时调查汽油弹攻击事件。可惜掘墓者出现了,摩斯顿时成了“第九街”这幢豪华公寓楼里的无聊房客——执法人员习惯用“第九街”来称呼FBI总部。
她再次瞥了一眼交款地点,依然没有勒索者的踪迹。
“他可能也在观察我们的动静,”一名弯腰躲在树干后面的战略指导员说,“要不要在周边组织地毯式搜索?”
“不用。”
“周边搜索是标准程序,”他不甘心地说,“我们可以轮流出动五六辆车,绝不会被歹徒发现的。”
“风险太大了。”她说。
“嗯,你确定吗?”
“我确定。”
如此简略的应答方式,为卢卡斯在局里赢得了“狂傲”的名声,但她相信狂傲并不是什么坏事。一方面可以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另一方面也可以引起上司的关注。
她的耳机哔啪作响,一个声音在呼叫她。听到声音,她立刻眼睛一亮。
“请讲。”她对着隐藏式麦克风说话,立刻分辨出对方是FBI副局长。
“我们碰上麻烦了。”他说。
她讨厌大惊小怪。“什么?”她问,对自己不礼貌的语气毫不在意。
副局长说:“市政厅附近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司机肇事后逃逸,一名白人男性被撞,当场身亡,身上没有证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公寓的钥匙,也没有地址。身上有一些现金。前往处理的警察已获知勒索信一事,而且车祸地点靠近市政厅,因此他认为两起案子可能有些关联。”
她马上明白了。“比对过指纹了吗?”她问,“他的指纹和勒索信上的指纹吻合吗?”
“吻合。写勒索信的人就是死者,就是枪手的同伙。”
卢卡斯记得勒索信的部分内容似乎是这样的:
如果逮捕我,他会继续杀人。
如果杀了我,他也会继续杀人……
“卢卡斯,务必要找出枪手,”副局长说,他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看表,“务必要在三小时内找到他。”
这是不是真品?帕克·金凯德满心疑惑。
他弯腰凑近沉甸甸的手持式十倍放大镜,凝视着一张长方形的纸。琼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但她的来访造成的影响——情绪失落——仍挥之不去。尽管帕克努力埋头工作,那糟糕的情绪却依旧萦绕于心。
他正在端详的信纸已经泛黄,外面罩着一层纤薄却坚韧的塑料膜。尽管如此,他慢慢移动信纸时,动作仍小心轻柔,仿佛在触碰婴儿粉嫩水润的脸蛋。他调整灯光,将视线焦点集中在手写体的小写字母y的圈圈上。
到底是不是真品?
第一眼看上去像是真迹。但从事笔迹鉴定工作的帕克·金凯德明白,第一眼的印象多半不太可靠。
他迫切地想摸摸这份文件,体验这张旧纸的触感。由于制纸时会加入微量的酸性原料,因此这张纸将能像钢铁一样永久保存。他想摸一摸铵化铁墨水产生的细微突起,而在他敏感的手指下,这些突起处将如盲文般清晰。但他不敢贸然取出胶膜内的信纸;即使手上有一丁点油渍,也会对薄薄的信纸有所侵蚀,这样的话,就大事不妙了,因为这封信的价值可能高达五万美元。
前提是,它得是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