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东西会谈

就在柯西莫被流放回来四年之后，他保证了佛罗伦萨共和国最伟大的国际盛典。1439年，佛罗伦萨成为伟大的世界基督教大会的东道主，召集处理罗马天主教和君士坦丁堡的正统教会的分歧（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拜占庭）。

罗马和拜占庭教会的分离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的晚期时代。那时基督教帝国一分为二。希腊东正教会维护了一个严格的正统信仰，坚决认为没有背离最初的基督教教义；而罗马的西部教会不得不形成固定的超过百人的团体——因此，两者都不把对方视为真正虔诚的基督教。

1204年，当第四次十字军到达君士坦丁堡，走在去圣地的路上的时候，这种分歧进一步恶化。在放肆的蓄意破坏行为当中，十字军一路巧取豪夺，让一名喝醉的娼妓坐在圣索菲亚教堂的皇帝宝座上。这样的大灾难过后，在罗马和君士坦丁堡之间，任何统一的希望似乎都很渺茫，穆斯林军队已经征服了大部分土耳其，而且此时正威胁着君士坦丁堡本身。拜占庭君主约翰八世帕利奥罗古斯恳请教皇帮忙“列在基督名下”，教皇尤金四世建议两教会的领袖见面协商解决他们的教义分歧问题，并以此作为对约翰八世的回答，拜占庭君主表示同意，一个七百人组成的强大的代表团张帆待航，其中包括二十三个主教，会议在意大利南部的费拉拉市召开。

拜占庭代表团于1438年1月抵达费拉拉市。此时的城市正感受着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冷风，城市的主管当局发现，接待庞大的罗马代表团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像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意想不到的庞大代表团一样。教皇尤金四世本质上是个修士性格，带点财政专长，这令他负债累累。此时作为东道主，他发现他自己要为拜占庭君主掏腰包、要为他的实际上无限量的随从人员支付费用，甚至包括一笼子的外来的宠物也要他花钱供给。最初，尤金四世从美第奇银行借来一万弗罗林，但这些钱很快就用光了，他被迫另外又借来了一万弗罗林——然而甚至这些也不够。没有与他的美第奇银行家商量，教皇就设法进一步提升大额贷款，条件是用他在阿西西的老式城堡作抵押。

柯西莫跟随着会议进程，从佛罗伦萨赶来；当费拉拉传闻爆发了瘟疫时，柯西莫认为是该行动的时候了，他派他的弟弟洛伦佐送信给教皇，建议这次伟大的世界基督教大会，移在环境气候比较健康的佛罗伦萨召开，为了促进这次移动，佛罗伦萨愿意每月支付一千五百弗罗林帮助弥补世界基督教大会的费用，无论会议开多久。尤金四世很清楚柯西莫这个建议后面的动机，很显然，把会议移到佛罗伦萨召开，将会在城市里带给他巨大的声望，同时也将极大地促进贸易繁荣，对地方商人非常有益，更别说常驻银行。不过教皇宁愿选择佛罗伦萨，因为，随着热天气的临近，瘟疫的毒性将会增强，因此，会议被宣布在佛罗伦萨召开。

在这种情况下，柯西莫决定不再坚持特有的谨慎，他要确保自己当选行政长官，这样他就能够以佛罗伦萨统治者的身份，迎接教皇代表团。代表团如期到达，大街上装饰着彩旗，穿着制服的传令官在路两旁列开队伍，举着喇叭发布命令，人群从四面八方聚来，所有的阳台和窗户都挤满了人，有些人甚至爬上屋顶。可是，当拜占庭君主和他的长长的随行队伍最后进入城市时，他们受到了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的欢迎，并伴有一阵凶猛的大风。大雨迫使街道上的群众迅速跑开躲起来，阳台上空了，旁观者也从屋顶上爬下来，留下全身泥污的帝王队伍在空荡的街道上，穿行于奔流的雨水间。他们很快被带离那条有彩旗装饰的路，转向通向附近宫殿的一条边路，他们躲进宫殿，脱去满是泥污的衣服。

尽管有这样不吉利的开始，但伟大的世界基督教大会还是很快步入正轨，佛罗伦萨同时代的书商维斯帕西亚诺在他的回忆录里生动地写道：“在一个庄严的日子，教皇与所有罗马立法机构、希腊君主和所有主教及高级教士聚集在圣玛利亚百花大教堂（santa Maria del Fiore），那里已经为每个教会的高级教士安排好了座次。”巨大的回声，在大教堂内部、在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宏伟的圆屋顶下回荡，公开讨论开始了。立刻，代表们被锁定在教义的关键问题的争论上：弥撒庆典上使用的面包是发酵（天主教）还是不发酵（正教）？当死者的灵魂去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天堂或是地狱的时候，他们需要首先经过灵魂的净化（天主教）还是不需要（正教）？但是，最有分歧的焦点，集中在圣三一的“圣父圣子圣灵”上：是圣父和圣子发出了圣灵（天主教），还是只由圣父发出了灵魂（正教）？讨论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争论着是否接受仍从圣子那里发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