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要旨已经影响到走廊和辩论厅之外,在大街上,佛罗伦萨市民尤其是佛罗伦萨的艺术家们,见到了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场面。在他们每日散步的城市大街上,到处是形形色色留着胡须的、有异国情调的、穿着华丽丝绸袍服的高级教士。在场的人,对从头至脚裹在黑色袍服里的希腊大主教们,感到非常好奇,他们的头上顶着黑色的高筒大礼帽,帽子上垂着黑色的面纱,他们的肩膀上披着有着白紫相间的竖条纹的、色彩艳丽的披风。据维斯帕西亚诺说,代表们包括“某些亚美尼亚人,基督一性论派的信徒(来自马其顿的基督一性论异教徒),和由普雷斯特·约翰(东方有传奇色彩的基督教领袖)派来的埃塞俄比亚人”。当然还有带着鞑靼仆人的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以及其他的随从人员,包括摩尔人、巴巴里人和黑皮肤的非洲人。显然,至少有一个代表团带着宠物猴子,其他代表团带着有美丽羽毛的会唱歌的鸟,鸟儿们都被装在笼子里,还有被驯养的猎豹,也被装在笼子里——后来,所有这些都开始出现在佛罗伦萨的艺术家的画中。到访者对佛罗伦萨的美食留下深刻印象,值得一提的是,拜占庭君主喜欢上了一种用特别方式做的鸡蛋——把鸡蛋打碎放进烧热的平锅里,加入少许芳草和调味料,然后再转到他的盘子里。佛罗伦萨人发明了这种炒蛋方法。
夏天的傍晚,晚饭已经准备就绪,神学上的争论被放置一旁,学者们的私人聚会将在东方国家代表投宿的宫殿里进行。最值得关注的是由大主教比萨林作东的聚会,他是来自黑海特拉布宗的有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这些聚会人员中的另一个杰出人物是格米斯索斯·普莱索恩,他的柏拉图学问无人能比;当普莱索恩就思想理论问题进行讲解时,柯西莫和他的人文主义朋友敬畏地听着。人类像被锁链锁住的囚犯,在黑暗的洞穴里,面对着冰冷的石壁坐着,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映在洞穴墙上的影子。为了能得到启发和了解真理,他们就必须从阴影的世界里走出来,生活在洞穴外面光亮的世界里,面对真正真实的思想。
这不是柯西莫的生活,相反,他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时刻注意着他的银行账目,而且不断地计划着去保证他的政治意图能够实现。柏拉图理念的一些东西打动了他的心弦,或许满足了他内在的某些根深蒂固的、不能实现的精神追求——或许是被他父亲强迫放弃的一点残余的热情。就是这些聚会的拜占庭哲学家,激发了柯西莫委托菲奇诺把柏拉图的著作翻译成拉丁文的想法,以便他能自己阅读。与此同时,柯西莫梦想着建一所学校,像一千八百年前柏拉图在雅典建的一样。他将会创办一个柏拉图学院,在那里,哲学家的思想能够在志趣相同的知识分子当中,得到讨论和传播:这些人将成为新学问的持炬者(领路人)。
四个月漫长、酷热的夏季争论过后,世界基督教会议通过了神学表白书,准许两个教会组成联合教会——持续了长达六个世纪的分裂终于结束了。教皇被视为所有教会的领袖,拜占庭同意妥协,结束了有关圣灵的关键性问题。(引起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在这个问题上,拜占庭对自己教义的地位缺乏信心,主要因为相关的《圣经》、圣典著作手抄本都遗留在了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