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使命对德拉穆将军并无吸引力;他认为这个使命“模糊不清”,跟主要战争努力相去甚远,而且由于马歇尔表示无意往这个战区派遣美军地面部队,因此德拉穆认为对他这样职务高且有作战经验的军官来说这是种浪费。在他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蒋介石尽可能威风地就任了中国战区最高司令,并请求派一位美国高级军官充当他的盟军总参谋长,还说此人“无需精通远东问题。相反,如果略微了解军阀混战时中国军队情况,则此人可能反而会处于不利地位,因为他会以军阀时期的军队设想当前的国民革命军”。这个有趣的限制可能是针对马格鲁德将军的。
蒋介石的意图很明显。他需要的人态度和蔼,官职显要并在国内很有影响,但是又不是对中国很是了解,从而不至于对中国的要求提出批评——简而言之,他需要德拉穆将军那样的人。但是由于德拉穆对此项任务兴趣不大,因此史汀生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了。由于“运动员”计划已经推迟了,目标已经像指南针的指针一样无可置疑地指向史迪威了。马歇尔跟史迪威一样,想让史迪威担任作战指挥职务,因此马歇尔竭力想避免作出这种牺牲:“乔,你还有24小时来想出一位更好的候选人,否则就是你了。”美军第一位战地指挥官和史迪威自己的第一个指挥任务都曾经距离史迪威仅一步之遥,因此他有理由指望指挥任何取代“运动员”计划的行动。“天哪,好好想想,否则我们就会陷进去了。”他这样敦促多恩说。不过他知道他们已经陷进去了。
在史汀生那座占地二十公顷并可以俯视洛克溪公园(Rock Creek Park)的十八世纪的房子里,史迪威发现自己是唯一的客人。他们在书房壁炉前谈了一个半小时。陆军部长问他对这次使命感觉如何。“我告诉他派我去哪,我就去哪。”史汀生也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后来在日记中写道:“我对他印象很好。他对中国有很深入的了解,在一个半小时中让我对中国军队的勇敢有了切实了解,这是我从前从来未曾了解的。他对中国部队的勇敢有很高的评价。”史迪威告诉他说这次使命能否成功,取决于蒋介石是否会将他部队的一部分交由美国指挥;他一直以来拒绝这样做。陆军部长向他保证说,蒋介石自己曾经作过这样的提议,而且宋子文也对此作出了承诺。史迪威对此表示怀疑,不过根据史汀生的记载,史迪威说,如果真能够这样指挥,那么这次使命的可能性将“无可限量,他对之也充满热情”。有些热情显然是属于史汀生自己的,因为对他来说这次使命代表了“我多年来一直信奉的政策和原则终于得以贯彻”。他所寻找的正是热情,而史迪威对中国的感情鼓励了他。他上床睡觉时感到,“我找到了一位对解决我们正在面临的问题非常有用的人”。从那一天直到最后,他一直是史迪威最热情和最坚决的支持者。
两天后,史迪威在跟马歇尔进行了一番长谈后确定了这次使命。他听说史汀生最初不想考虑他,因为在一次“运动员”计划的会议上他低着脑袋。“乔治告诉他说,我那是在准备出击呢。” 马歇尔问史迪威是否认为这次中国使命有把握取得实质性结果。“是的,如果让我指挥的话。”马歇尔问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我说,‘如果他愿意就问问蒋介石吧。’乔治说,写下这个问题。我写下了,然后他就把这个送交宋子文了。”马歇尔说将把他提升为中将,但是事态发展迅速,“等你到了那里的时候可能你已经是澳大利亚的指挥了”。
似乎在从印度洋到西南太平洋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进行强有力的抵抗。日军现在已经在婆罗洲和西里伯斯(Celebes)登陆。在马来半岛,两支英国师由于无法立足,结果退到了护卫新加坡的海峡。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看来直布罗陀以东最了不起的海军基地马来亚可能守不住了。所谓的马来屏障,是一系列保卫印度洋的陆地和岛屿,它们从缅甸经马来亚、苏门答腊和爪哇一直到澳大利亚。1月15日,缅甸本身这个屏障北部的支点在南部被日军先遣队突破;日军是通过泰国翻山路过去的,这些山路在过去皇朝中是步兵和大象曾经使用过的,但据认为具有现代交通工具和枪炮的部队是无法穿越的。在敌对的缅甸民族主义者的带领下,日军开始向毛淡棉挺进。
突然,一直受到排斥的中国师似乎变得受欢迎了。英国现在要求他们驻守缅甸东部边境地区的掸邦,以便抽调那里的英缅军第一师去防守仰光。丘吉尔参加完阿卡迪亚会议后回到伦敦时面临着选择,这就是用唯一的增援部队增援缅甸还是增援新加坡;他对其参谋长的表态令人惊诧;他说:“就战略目标而言,我认为保证滇缅公路畅通要比保持新加坡更加重要。”失去公路“会非常可惜。这会使我们跟中国人隔离开”。维持与中国人的接触第一次开始变得重要起来。但增援部队还是去了新加坡,因为已经将其最精锐部队派往中东为英国作战的澳大利亚警告说,放弃新加坡将会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