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科学家转身面对记者,“哈奇先生,请打电话给气象局,问他们在发现瓦格纳先生尸体的那天晚上,是否有暴风雨;再问是否打过雷。
让他们告诉你当天的风向及风速如何。
我已经知道,当晚的风是从东方吹来或者没有风。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靠的不是观察,而是逻辑推理。”
记者点点头。
“同时,我要你去帮我借一把小提琴,以及一个香槟杯。”
哈维·菲利普斯知道家中有一把小提琴,就走出去拿。
哈奇去打电话。
五分钟之后,哈维和哈奇都回来了。
“微风从东方吹来,风速每小时四英里,”哈奇简洁地报告,“午夜前有暴风雨警报,当晚有雷电。”
对珀杜医生来说,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江湖骗子的开场白;菲利普斯先生听得津津有味,可是还是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思考机器则是拿着手表,坐在大椅子上,眼睛朝上斜视。
“注意,菲利普斯先生,”他宣布,“三十三分四十五秒后,锣声会响起,这次会响十下。
我费了一番心血才安排好这次的锣声,就是要让你确信无疑。”
菲利普斯先生倾身向前,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
“同时,我会将命案发生的过程重新解释一下,”思考机器继续说,“我不按事情发生的先后次序来说,我要根据我所找出的事实来解释。
菲利普斯先生,逻辑推理就像是数学的加法一样,根据所有已知事实推断出的答案一定是正确的,就像二加上二总会得到四一样。”
“首先,有个人死在此地,心脏中了一枪。
这个人会来此地表明他想要偷东西。
他很可能是打开窗子爬进来的。
将这几点凑在一起,我们可以看出室内至少有两个人。
可是我们知道并没有东西失窃。
两个窃贼一起进来,在找到战利品之前,其中一个窃贼杀了另一个窃贼,杀完就跑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至于一个窃贼跑到此地来自杀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因此,为什么呢?“锣面上的血迹是一个人的手印。
被射中心脏立即死去的人显然不会留下那个手印。
因此我们知道,血迹是另一个人留下的。
房门由外面锁上更确认了这个看法。
平常这个房门是不上锁的吧?所以是谁锁上房门的呢?当然不是第二个窃贼,在开了那一枪惊醒了宅内的人后,他才不会笨得关上一条可能逃出住宅的路径呢。
因此,我们可以说必定是某个住在宅内的人锁了房门。
是谁呢?“你的仆人吉利斯·弗朗西斯不见了。
是不是他听到有人潜入你的办公室?大概不是,否则他就会警示全家了。
他怎么样了?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是他跑到宅外去找警察时,被窃贼躲在外面的同党抓走了。
这也不像。
我们知道,他最后被人看到时,是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
所以重点在于是什么事吵醒了他?一旦明白了那一点,就容易了解他接下来的举动。”
思考机器暂停了一下,先看看自己的手表,再看看朝东的窗户,窗户是开着的,不过窗帘放下来了。
“我们知道,”他继续说,“如果弗朗西斯被窃贼叫醒,或被窃贼弄出的声响惊醒了,他必定会叫醒宅内的其他仆人。
既然与窃贼无关,另一个可能就是被某种声音惊醒。
最有可能的是什么呢?雷声!这样就能解释他接下来的行为了。
因此,我们暂且说他被雷声惊醒了,他想起这间办公室的窗户还没关,就随手披了件衣服,到办公室来关窗户。
咱们也暂时认定,当时的时间是在午夜前。
在办公室里,他撞见瓦格纳,打斗中,他抢到了瓦格纳的手枪,开了致命的一枪。
“此后,弗朗西斯的行为就比较令人费解了。
不过从事情的发展,我可以看出大概的情形。
瓦格纳倒下后,弗朗西斯用手去摸瓦格纳的心脏部位,想察看对方是否真的死了,因此他的手指沾上了血;可是弗朗西斯为什么要将血迹涂在第五只铜锣上,又离开房间,锁上房门,跑出宅外呢?换句话说,他为什么要锁门逃走呢?“我知道这套日本锣的锣面上沾有血迹,因此是非常重要的证物。
我仔细地检查了很多遍,甚至也用刀片刮过锣面,确定真的是青铜制的,而非某些会吸引窃贼的贵重金属。
接下来,我听到你讲述的事情发生的经过,我马上了解了为什么弗朗西斯会锁上房门逃跑。
因为他吓坏了,彻底被吓坏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杀了一个人,接着,就当他呆立不动时,我想是铜锣发出了响声。
菲利普斯先生,铜锣声对他的影响和对你的一样,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胆小的他感受到的恐惧一定是大得无法想象吧。
锣声响了六下、七下、八下,可能有十多下。
弗朗西斯望着刚刚被他杀死的人,难言的恐惧使得他几乎发狂,他伸出手放在锣面上,想制止锣声,但锣声仍然响着,他大骇之下,夺门逃走。
锁上房门,大概是想将恶魔关在房内吧。
通往大街的门装有弹簧锁,他离开后就自动锁上了。
关于杀死瓦格纳之事,我想他会回来自首的,毕竟那并不是他的错。”
这时候,思考机器再次看看他的手表,已经过了十八分钟。
“至于这套铜锣本身,”他继续说,“它过去的历史和目前的案子并无直接关联。
我们知道这是一件年代古老的日本锣,从松实先生对它的态度来看,我们可以推测它大概是件令人起敬的古物,可能曾经悬挂在某个著名的寺院中,也许人们认为它能预示吉凶,发出令大众敬畏的响声。
它是怎么离开日本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松实先生见到之后,惊讶之余,非常想将它买回去。
而你——菲利普斯先生——拒绝了。
他去找瓦格纳,很可能答应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无论如何将这套日本锣弄来。
因此我们才会看到瓦格纳多次写信来要买,最后还亲自上门。
他来此的目的是要窃取他无法买到的铜锣。
警方早就怀疑瓦格纳参与买卖赃物的勾当,因此菲利普斯先生登门询问有关铜锣之事时,他激烈地予以否认,害怕菲利普斯先生是警方派去的密探。
菲利普斯先生,当我问你在听到锣声响时,是否闻到任何气味,我是怀疑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许是由中毒引起的。
如果这套铜锣曾在某种毒液中浸泡过,当锣声响起时,少量的毒液会飞散出来,被你吸入肺部。
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经过我仔细地检验,铜锣没有毒。
就是这样。”
“还有那封信呢?”珀杜医生问。
“噢,我打开看过了,”科学家漫不经心地说,珀杜医生正要抗议,却看到科学家的警告神色就住了口,“信上写的是另外一件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