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里约热内卢》 第二部分(11)

里约热内卢:狂欢者的都市 作者:(巴西)鲁伊·卡斯特罗


的地板砖、绘图的嵌板、刻图案的家具、有凹纹的柱子、精美的水晶烛台、铁制或雕木的楼梯、有花环壁缘的屋顶、彩绘玻璃的天窗……这些没有被带走或掠夺走的东西。置身这样的房子中,即使有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也需要配以米克洛斯 · 罗扎的电子乐曲作为背景音乐。那是辉煌昨日的重现,那个时候,众多的参观者来来往往,有些甚至住在当地,炫耀起来,名人的名字会一直排到书的最后一页。小说家舍伍德 · 安德森在细嚼山珍海味时吞食了牙签,在前往里约的公海途中死于腹膜炎。这还不包括每天乘轮船、飞机甚至是飞船来到这里的政府要员、工业大亨、银行家、外交家以及旅游者们。里约辉煌的过去——市中心带来的巨大财富以及财富被消耗的方式都烙印在了豪华的内装修上了。这些东西不会像这个城市的财富一样被转移到其他的城市。然而这不是一个变幻莫测的故事。我很有兴趣地告诉你,正如世界再也不是马切多或者路易斯 · 埃德蒙多笔下的样子,里约市中心也再不是鲁贝姆 · 丰塞卡笔下的样子。你始料未及的是,活力、年轻和将来的希望又回到了这里。许多人他们不只是和我一样手放在口袋里边走边踢瓶盖地在城里闲逛,还不忘诅咒这被遗弃的城市,低调谦虚的他们想要有所作为,而且他们知道该做什么。

1979年,市中心辖区内的一个团体意识到,里约的文化遗产已惨遭破坏,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更危险的是,与保持着殖民时期建筑整体性的其他城市不同,巴西文化遗产部门不认为里约是“历史古城”,因为里约太大了,城市发展不均衡,而且已遭破坏。换句话说,这些部门的官僚主义者把重点放在建筑上(即使那时,他们还最看重殖民时期的和现代主义的建筑),决定以牺牲历史为代价。巴西历史上的各个世纪,尤其是19世纪,都镌刻在巴西的街道上,即使是断壁残垣的伤疤也都在诉说着历史;而这些对官僚主义者来说一文不值。里约明白了不能靠别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建立“文化长廊”的构想来自一位叫奥古斯托 · 伊万 · 德 · 弗雷塔斯 · 皮涅拉的建筑师,他也是当时里约规划部的秘书长。这个构想包括列出许多遗迹的清单,在它们周围建立保护区并进行外部和内部的修复。这批遗迹包括里约古街道和广场上的1600座建筑。更不寻常的是,这个项目没有任何的政府拨款,全部靠这些建筑所有人和企业主的资助——早年时他们居然没有得到政府的免税优惠。

这有点不同寻常,然而千真万确。奥古斯托 · 伊万和其他几位勇敢的人决定呼吁众多富裕或不富裕的人们募捐来修缮这些属于他们的珍贵遗迹,或者废除几百年来对这些遗迹所进行的丑恶的所谓“完善工程”。作为回报,政府答应保护街道,而这只不过是其分内的职责。但是在不长的时间内,他们作出了承诺,让每个人从中受益。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要让已经过去的历史重现,不是要让过分怀旧的里约古城重见天日,而是要让里约城更适应当代人的需要,让不知道里约历史的年轻一代在这里很好地生活。这是一个浪漫得无可救药的主意,一个对德国、瑞士或者荷兰的城市来说非常完美的梦想。但是在里约,这可能吗?你可以听到亚马逊河上和乌拉圭边界上传来的嘲笑声。

这看起来是不可能的,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完成了整个的计划,然而这个计划的的确确成功了。一个由建筑师、历史学家、作家、艺术家、设计家以及流行音乐评论家组成的团队开始投入到拯救古街道的行动中。他们都是吉卜赛人,谙熟城市阴暗的一面,他们在不同城区挨家挨户敲门,试图说服店主们和房主们按照原先的建筑规划和用色来修缮他们的房子以及房子的临街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给房主们看老照片和老雕版画,告诉他们房子的历史。常常不为人知的历史带给房主们惊喜。例如,拉瓦拉迪奥街上的一栋房子的主人知道1830年左右多姆 · 佩德罗一世曾经在此幽会情人后喜出望外。就像这位房主一样,很多房主也直到那个时候才了解了自己房子的“血统”。

当1984年这种手把手的拯救行动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或者究竟会不会结束。他们只是抱着市中心不会先消亡的希望努力着。

某个房主可能不喜欢对房子做改动,但是他的邻居可能会喜欢,修缮运动同样得以运作。他们渐渐看到了成就,更加积极起来。到了1990年的时候,整个城区获得了新生,建筑的临街面被修缮到了1890年左右他们刚刚建成时候的样子。这种变化不是纯粹的复原,内部装修可以是现代化的,只要没有偏离整体的建筑思路。商人们对这个城区重新有了兴趣,在流氓恶棍出没的地方——比如里约街、拉瓦拉迪奥街等街道——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古董商店、餐馆、舞蹈学院、美术馆、设计商店、摄影工作室、书籍出版社。不是我对流氓恶棍有偏见,只是城市为什么只能专属于他们呢?

里约城也响应这种主动性,现在市中心?多地方每天凌晨时分就开始活跃着年轻人。被遗弃很久的建筑重获新生,拉巴区的夜生活又回来了;今天的人们有音乐、生啤和咸鳟鱼丸,漫步在街道上,一如往昔。

拉巴区的重新崛起并没有什么象征性的东西。在过去很长时间的沉寂中,就好像里约在密室里面藏了一具挖掘出来的尸体——一位淫乱的拉皮条天才的叔伯的尸体。在这段时间内,尸体在发臭。拉巴区是许多书籍和桑巴舞的主题,它们歌颂历史,惋惜历史的逝去。城市里没有其他区域有如此多的怀旧主义主题,当然也没有多少区域有这么长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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