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寒假结束了。返校那天，母亲对我说了一句好好学习，对于我，这是一句久违的话。我抗拒上学的态度日益明显，她了然于心却无可奈何。我已经不清楚母亲此时的心态，是对我还抱有希望，还是在尽一个家长的责任。我有我的愧疚，我的愧疚与我的混乱是成正比的，我无能解决这矛盾，也就无法弥补我的愧疚，我只能在离家时，尽量不去看母亲美丽忧心的脸。

校园的积雪没有融化，它们保持着大片大片完整的洁白。这么一座干净的校园，还有纯净的天空和干净的泥土，还有睡觉的乌鸦和无忧的学生，仿佛一个情趣盎然的村寨。

电话约了卖狗子恩去小餐厅。小餐厅人不多，我在靠边的位置坐下来等他们。我的头发长了，胡乱地散在厚厚的黑色围巾上。前面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阻隔了自身与景象的牵连交流，这使我感觉安全。

不久子恩进来，用目光寻到我，站在原地远远地与我相视而笑。浅咖啡色棉衣，衬出皮肤的柔软。洁白的脸，笑容淡薄却温暖。

在我对面坐下，依然在笑。

又是开学了，她说，这个冬天熬过去了。

别高兴得太早，你肯定没有完成寒假作业吧。

她泄气地笑，随便处置吧。

卖狗到了我们就点餐吃饭。子恩倾斜着杯子为我们倒饮料。她说，假期的时候，我很想见你们，却不敢打电话，怕克制不住得天天去见你们。

卖狗把过期的门票，抽剩的几支日本烟，的打口CD给子恩。她细致地看这些东西，脸呈现出一些我理解为满足的迹象。

饭后正要离开，一个以运动出名的低年级男生跑过来，坐下来和卖狗说话，聊一些体育比赛之类。并不熟悉，几句过后便无话可说。然后这男生从运动裤口袋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彩色信纸，迅速从桌子侧面递向子恩。子恩没有接，看着信纸用清淡的语气说，以后我们不要写信了。男生把信紧紧握在手里，表情尴尬。又和卖狗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子恩笑，他不是我的想像，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和卖狗对视，心中疑惑。这些子恩接近过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悬殊很大，似乎并无相同之处。她费心地接近他们，被他们接受之后又慢慢地疏离他们，保持着似有似无的关系，再去接近下一个人，周而复始的循环。却始终保持着冷漠无谓的态度，这也是别人最初接近子恩的原因。再到看见她直接呈现在眼前的痛苦，便不由自主地去心疼她。

她却反而丢弃他们给的感情，自私果断，毫无留恋。唯独对待卖狗和我，她始终不离不弃，诚恳的给予感情。她说，那是不一样的，你们就如同我自己，没有人会拿自己做试验。

可是子恩，这个没有希望的孩子，为什么会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卖狗和我从不问她，因为她自己也未必知道答案。

寒冷贯穿着整个春天。我从不知道春暖花开是怎样一种概念，我始终分不清春天和秋天，他们都有高远纯净的天空，遒劲有力的凉风，秃枝灰干的树木。因此我想，春天只是秋天的倒转，虽然它们牵引出繁盛和枯败两种不同的景象，但他们本身是一样的。

高考总复习的进度很慢。在我的班级里，分秒必争的只有老师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我在按部就班地复习，几次小测验后，有老师开始对我寄予希望，而我的数学依旧糟糕到致命，这说明了我的任性和某方面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