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的开始是……惊悚的一半。
罗素的梦幻级昏迷为我们的新学期生活起了一个无比高调的头――更加精彩的事件自然迫不及待接踵而至蜂拥而来。
首先出场的,是班长,上学期的班级总分第一名,十项全能优秀生代表马柯思先生。
为了故事发展的便利,我们先腾个空位,来介绍一下马柯思同学。
马柯思,男,年二十。应试教育流水线生产下出产的典型品。绝对按照:“红正太-->少先队员-->共青团-->预备党员 ”这样的标准路线走下来又红又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革命好苗子。 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正直”两个字绝对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连我这种“优等生模范”在他的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绝对会顺着“党员-->官员-->地中海青蛙身材猥琐叔”的路线走下去,成为一个卓越的中年成功人士,光鲜亮丽的国家栋梁。[1]
外观尚可。“尚可”的意思就是眼耳鼻口眉齐活,眉毛都在眼睛上面,鼻子也没跑到嘴巴下方,既没有丑到能让人记住,也没有帅到能让人记住,只要离了眼前,基本想不起他长什么样。――着装方面非常搭配他的五官,虽然有小道消息显示他的服装都不能算便宜,可在他身上搭在一起,别说价值,就连价格也未必能够很好地体现。
优点很鲜明:热情主动;积极向上;乐于助人――虽然忽让人有“被施舍感”不过那是细节问题;社会活动能力强,以新生的身份已经接触到了学生会的高层;在同学中八面玲珑,老师间左右逢源;加之成绩优秀,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缺点也很鲜明:“完美”的人永远不可爱,不可爱,不可爱,和不可爱。
另据八卦声称,家境超越殷实,沾权带钱――道听途说,不可考。
就是这么个地球生人型生物,在中华大地上,从小长大大谁都难免遇上一两个,估计很容易就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
打开门,看到宿舍门口站的是是他的时候,我是很惊讶的。
要知道,较之男生宿舍鸳鸯上下窜、呻吟连成行的糟糕现状,女生宿舍的管理不可谓不严格――虽然由于硬件设施不完备,具有过硬翻墙钻窗技术的雄性生物,依然可以来去自由,采花于无人看管之间。但像马先生这样公然从大门出入的,自入学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开口第一句话:“罗素同学还好吗?”
我更惊讶了――我本以为他是公务在身,以“班长”的身份来找身为“学习委员”的我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探访罗素的……嘛,谁来探访也不该他来探访,他探访谁也不该探访罗素……要知道,罗素可是唯一一个当面和他说“我讨厌你,不要和我说话”的女生,而且就在开学第二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第二句话:“班委会决定,由我代表大家来探望她一下。”
――所以有人说,现下有的优等生是眼高手低,高分低能,实在也并不是全然冤枉的。您瞧这一位,这话儿说的,连个谎也撒不圆。
好歹我也算是五套领导班子的核心成员,持有否决票的实权人物,我这么大个学习委员就杵在丫面前,丫竟就让我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则人毕竟是班长,我也没罗素那个神经那个胆色当面撕他的脸,琢磨了一下,还是向屋内招呼:“……罗素,有人找。”
话音未落,马柯思君便听出是罗素恰在屋内,在我没有发起任何邀请的情况下,无视我横在门口的蹄子,径自推开门登堂入室了。
“哦,告他我不在。”罗素头也不回,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噼哩叭啦”地飞舞着。
“……”
“……”
一时间我和马君都不知道做何颜色。
“但是……人家已经在……”安静十秒,我觉得这个场景还是得由我来打个圆场。
罗素皱了皱眉头,忽然放大了音量:“罗素不在,请回吧!”
“那个……罗素同学……”
大概马君实在受不了这样愚蠢的场面,终于开口了。
罗素坐在椅子上乍了一下毛,全身上下一个激灵,耳机摘下来,瞪大眼张开嘴望着马君莫名惊诧,“你怎么进来的?”
“我……”
马君抖擞了阵势,正待开讲,罗素已经顺手抄起桌边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出去!”
马君见势不妙,退后三步,却不死心,依然扒着门框,“罗同学……”
“哐当”一声,那空矿泉水瓶子当真迎面飞来,附带泡面壳子两个――马君挂不住面子,落荒而逃。罗素死拧眉头,气鼓鼓地耷拉着拖鞋踢着裙角蹭出来,把那矿泉水瓶子和泡面壳子捡回去,仍旧在那“六块地砖”的范围内垒齐,带上耳机,依然游戏。
我看傻了。
要知道,我从三岁起,就接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教育,如非巴掌打到脸上来了,就算是有人口出恶言唾液吐到脸前面一毫米处,也依然能够保持嘴角向上三十度。这样直接把人打出去的场面,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啊,对了,”没等我回过神来,罗素忽然叫起来,“人该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我当她恼了,心下惊慌,语言功能重启不能,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和马君划清界线。
“这就好,”她舒了口气,“如果是你请的客人,就糟了,太没礼貌了……”
“那个……就算他不请自来,”我总算找回了舌头,“你也不能这么扔人家对吧,这样也太……”
“扔他怎么了?”罗素“噗啦”一下把食指――不是小指,是食指――塞进左边鼻孔里,“这是我们的私人空间,你的和我的,你也没请他来,我也没请他来,他这就算是非法入侵,甩他俩小面盒子算给他面子了,搁美国我非拿条猎枪把他崩出去。”
盯着她被食指撑着颠簸蠕动的左鼻翼,我无言以对。
见惯了罗素抽烟喝酒烟视媚行,这扔几个瓶瓶罐罐的小阵仗实在也不足为奇――何况还是在房间里,不像上回是在公车之上众目之下,脸丢了整车,脊梁被戳了一路。
大概也是最近老和罗素一块呆着,脸皮被磨厚了。这么大个事情,我只是当下骇然,午饭吃完,也就全然抛诸脑后了。
如果不是有人点醒,我或许再不会想起来。
点醒的人很特别:是马柯思君自己。
点醒的方式也很特别:他俯下身,凑在我耳边,压低了声线,作神秘状:“罗素是――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