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不能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伊凡 库鲁达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而这时他正跟一帮喧闹的朋友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的一家小海鲜馆吃饭。有条轮船经过,船上的灯光映在了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玻璃上。虽说春天已经来了,可是要坐在外面还是太冷了,所以里面暖气还开着。
星期天和几个密友吃午饭,坐在海边聊天,喝葡萄酒,这过去一直都是伊凡最喜欢的活动之一。现在听见笑话他也会笑,但是却对这项消遣失去了热情。同一个问题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如果他愿意,他能改变自己的生活吗?
有人在说笑话。有关东南部的战争笑话近来很流行,伊凡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一天,库尔德工人党游击队设了个埋伏,目标是据他们所知每天晚上七点都要经过同一个地点的一队士兵。半个钟头过去了,没有人走进埋伏圈……一个钟头过去了,还是没人出现。于是有个游击队员焦虑不安地说:‘咱们那帮小伙子们可别出什么事!’”
每个人都笑了,银行职员米廷,接着又讲起另一个笑话――学库尔德人的腔调,用浓重的鼻音说话。
“库尔德工人党游击队袭击一个村庄,把全村人都杀了,只留了一个老太婆和一个老头儿。有个游击队员拿枪指着老太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法蒂玛穆罕默德的女儿叫法蒂玛。’,不幸的女人回答说。
“游击队员对她说他母亲也叫法蒂玛,所以就不杀她了。
“他又问那个老头:‘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儿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奥玛――但是大家都叫我法蒂玛。’”
一圈儿人都给逗得开怀大笑。伊凡以前没有听过这个笑话,觉得挺有趣。
战争笑话流行起来之前,关于性的笑话是个始终不变的聊天话题。女人有时候说黄色笑话,不过,要是笑话太淫秽,她们会害羞地停下来,看一眼丈夫让不让她讲下去。要是男人讲这种笑话,就会压低声音,用比喻的方式掩饰那个真实含义。伊凡相信,性,主导着土耳其社会各个阶层的潜意识。
伊凡不善于讲笑话。他一般不会在关键的时刻强调关键的字眼,也缺乏模仿的才能。但是,他决定给大家讲一个他在美国的时候听到的笑话。
“谁知道那些伟大的犹太思想家是怎么解释世界的意义的?”
“摩西说‘主’。耶稣说‘爱’。马克思说‘钱’。弗洛伊德说‘性’。最后,爱因斯坦宣称‘一切都是相对的’。”
伊凡的朋友礼貌地笑了笑,又接着说库尔德人的笑话。
灯光在爱奥尼亚有淫荡的意味儿……虽然伊斯坦布尔不是爱奥尼亚,两地却有着共同的文化。这个社会的潜在活力和决定其行为方式的基本动机是性压抑。歌词里含有性暗示的歌手,强调自己性身份的歌手,都很受欢迎。主要的歌手里大部分人都是同性恋,难道这是个巧合吗?甚至在奈玛那个时代,这位伟大的十七世纪奥斯曼帝国史学家就曾写道,年轻人男扮女装表演色情舞蹈,勾引年纪大些的男人。
近来,在一份民意调查中,一名同性恋歌手和一名做过变性手术的男性,被选为年度歌手。伊凡研究过的编年史和历史手稿,都表明在奥斯曼帝国男同性恋普遍存在。许多高级官员和知名绅士,都曾出入有男性侍者为其按摩的浴室。有些文本甚至还描述这种活动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