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知道自己姿色不错,但是她并不自负,而且也从来没有神经质地担心过容颜消逝。虽然她也希望时光永驻,并且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能够不惜多大的代价去换取它。一百万美元?一百亿美元?失去两个脚趾作为代价?或者用双眼失明来换取?就为了永远保持美丽?事实上,她暗自相信自己会一直保持美丽,并且相对而言,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美丽。她将会被人们惊呼“异乎寻常的美丽”。作为那些异乎寻常美丽的80多岁美女中的一位,这样的景象会呈现她脑海中。然后,当朱莉继续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焦点改变了。如往常般地思绪再次呈现:这个人到底是谁?
朱莉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盯着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从一个细长的瓶身中挤出一些润肤霜涂抹在双手。她拾起卸妆时放在化妆台上的棉球和其他一些垃圾投进垃圾桶中。她熄灭灯,关上房门,上床睡觉。
仰面躺在床上,朱莉抬眼望向屋顶。她十多岁的时候,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说在她今后的生活里她都将仰面而睡。很大程度上说,她确实是这样坚持的。外面的某处有灯光,从窗户的影子她可以看到树枝的影子,还有树叶因为在风中不停地摇摆而变得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她将双臂放在被子外面侧身躺了一会儿。她感觉很不舒服,在喝了那么多酒之后,尤其在自己还没有醉的状态下。就好像在任何时候,轮子都可能松开闸门让天花板开始旋转。至少在她还算得体的时候适时地逃离迪克。她知道她需要等他回来。他会那么期望的。她曾经试图努力振作起来先他之前询问关于这场危机的一些严肃的问题,然后他可以趁机描述他的重要作用。她没能那么做。她注意到了他眼中透露的谴责的光,虽然他试图掩饰。毫无疑问地他曾经希望当晚重大的、悲惨的气氛会让她情绪波动,在她投入他的怀抱之后,他将吻干她的泪珠,然后他们会双双享受床上的温存。
朱莉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好一段时间。眼泪从眼中淌出,一直流到脸颊,浸湿了枕头;另一只眼睛中也开始有泪水溢出。一发不可收拾。她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用手背试图擦干脸颊的泪水,然后,双手捂住整个脸庞。脑海中呈现出的是她与约翰森在婚礼的晚宴上初次讲话时的情景。
上帝啊,他是那么英俊。不仅仅如此。他们在晚餐上交谈,并且他们能感知身体内部的化学反应,将他们联系在一起。那本书还在她手里。从杂志那里看到的才读了不久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关于一个14岁的小姑娘同她哥哥的大学同学一起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在郊区开车。没有发生什么过多的事情。他穿了件短袖的正式衬衫,那个小女孩不喜欢他手臂上的汗毛,那让她联想到蜘蛛织的网。
这是荒唐的,疯狂的,不切实际的。朱莉任由自己的思绪想象着自己与他陷入爱河,无法自已。她之前也有过几次类似的冒险,并且那些经历很有意思。当然——当然——这次也毫无例外。只是这个不可思议的,恐怖的悲剧从中作梗。她喝了很多酒,正在兴头上。第二天早晨醒来所有事情都会回归原位。但是上帝啊,上帝啊,于早晨醒来看到约翰森躺在她身边。静静地,她开始哭泣,转身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醒来发现他躺在自己旁边,感受他身体的平坦与温暖,然后就这样偎依着大半天。但是上帝啊,不,不,不!他已经死了,死了。他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他离开之前一直与她在一起,并且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雷电中死去。她的悲恸使她泣不成声,她尽力控制,因为不想让迪克听到,更担心他借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