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离开了总监办公室，他感到体内的每根血管都扩张开来，必须用尽力气才能不让身体颤抖。在他看来，总监已经选定了他接任高级客户经理，高层也认可，转为正式只是时间问题。此时，消息已经从人事部不胫而走，不少同事都向乔迪表达祝贺，平时不大说话的也过来打声招呼。另外两个客户经理更是先后过来撺掇他请客。乔迪认定这二人的祝贺虚弱无力还带有一些敌意。于是拿出胜利者的谦虚，强调自己是暂代，只差没拱手抱拳道声承让。

午休时，乔迪想给刘佳诺打电话报喜，结果打了几个均是无人接听。

PART 5

刘佳诺在东三环附近一幢高档写字楼的物业上班。准备吃午饭时，两个醉鬼在大厅闹得人仰马翻，刘佳诺赶过去处理，结果一着急把手机忘在办公桌上了。现场是一个满嘴酒气的中国人正和一个满面通红的外国人拉拉扯扯。刘佳诺问同事用不用报警。

“你以为打架啊？”先一步到的同事说。

“不是打架？”

“不是！那中国人姓祁，祁时宇祁总，活土匪一个。在咱们写字楼里做品牌代理的。今天刚跟这老美谈成合作，尽地主之谊请老美吃饭喝酒。那老美不知道是不是傻，光知道茅台香不知道度数高，不花自己的钱就玩儿命喝。祁总说咱们在自己地盘不能怂啊，于是陪着喝。结果就喝成这样了。刚才更神，那老美说中国话，谁也听不懂。祁总说英语，还是谁也听不懂，但不知道俩人怎么聊得那么开心。这不，祁总正打算跟那老美拜把子呢。别站着了，咱们先把他们拉开，在这儿影响多不好。还有，那祁总刚才吐了一地，还打碎了一花瓶，先叫保洁收拾了。回头把账单给他们——怎么回事？怎么又玩上转门了？保安，拉出来。”

祁总和老美钻进了转门，转了好几个圈也没出来，结果又转到了楼外边。大家只得跟着出去。刘佳诺看到祁总叉着腰做自豪状，忽然卷着舌头对老美说漂亮的北京话，“孙子，你丫给爷看清楚了，我们中国人造的楼就是牛，楼里面和楼外面一样大！”刘佳诺忍不住笑了。祁总回过头来，“我们中国的女孩子也特别漂亮！不信你看！”他手指着刘佳诺，然后呈“太”字状躺在了地上。

直到保安把俩醉鬼抬走，保洁也把大厅清理干净之后，刘佳诺才给乔迪打回去。那时乔迪被压抑的兴奋已经快要井喷，脑溢血差不多是顷刻间的事，刘佳诺这通电话几乎救了他一条小命。乔迪躲进卫生间，一边对着镜子张牙舞爪，一边欣赏自己做出的各种表情，声带还随着全身一起颤抖，“全面接手季岑的工作……没错，转正是迟早的事……涨了，基本工资涨百分之三十，补助也涨……转正之后不但再涨还有配车，气死那俩王八蛋。没错，这就是实力……先这样，回家再说。”乔迪草草结束通话的原因是他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刚进公司的助理，那表情好像在观察人类的某种返祖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