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反而缩，虽万千人，吾往矣！”那一刻，冯大个子是英雄。

蔡锷当时身在笼中，无可奈何，也只得签名了事，但他内心却实在是反对袁世凯恢复帝制的。

1915年底，蔡锷终于在恩师梁启超的帮助下，寻机逃出北京，并于12月19日辗转回到昆明——关于这次出逃，有许多优美浪漫的传说流传在世间，已经为世人耳熟能详，此处就不再赘述了。

蔡锷回到云南后，立即在12月23日，以唐继尧、巡按使任可澄等人的名义致电北京，对袁下最后通牒，要求其立刻取消帝制，并诛祸首杨度等十三人，限于24日上午10时前答复。否则，云南便将于次日宣布独立。

按照老袁的计划，他原本打算在1916年1月1日登基称帝，并改民国五年为洪宪元年。此刻这通来自云南的电文，无异于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然而要他取消帝制，杀杨度等心腹人等，老袁也是不肯爽快答应的。他让政事堂列举唐继尧此前历次劝进的电文，充分发扬鸵鸟精神，很幽默地回了一电：“事隔三日，背驰万里。本堂不信贵处有此极端反复之电，想系他人捏造，未便转呈。”

而这也正是蔡锷他们所希望的——如斯则云南出师有名。

于是，1915年12月25日，唐继尧、任可澄、蔡锷、戴戡等人联名发表通电，宣告云南独立，称“天祸中国，元首谋逆”，出兵讨袁，历时达半年有余的护国战争自此爆发。

说来这世界上还真是既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早些年康有为、梁启超一派和孙中山、黄兴的革命党人，海外海内你来我往口诛笔伐，每每打得不可开交，就是奋起老拳互殴得鼻青脸肿也有过那么几回。再加上辛亥革命之后又添了滇军侵黔屠杀张百麟的革命党，侵川打垮熊克武的革命军这么几段过节，所以双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关系极僵。

这段时期留下的历史文字，就很能说明双方当时的关系。

比如说1913年8月4日熊克武起义反袁后，唐继尧就在贵阳通电大骂熊是“假托义举……效小丑之跳梁”，向袁世凯自告奋勇，要“奋其武力，剪此奸凶”。

随即滇军便分由滇、黔两路大举入川。其中由黄毓成率领的驻黔滇军，趁熊军第五师主力西进之机，乘虚偷袭重庆得手，断了熊部义军的后路。熊克武、但懋辛、杨沧白等一干辛亥元老，被迫弃部逃离四川——小排长刘明昭（这时候谁也想不到他未来要做元帅）也在此役中带伤而逃。他在流亡途中饥寒交加，曾作七律诗一首以志之，名曰《出益州》：

微服孤行出益州，今春病起强登楼。

海潮东去连天涌，江水西来带血流。

壮士未埋荒草骨，书生犹剩少年头。

手执青锋卫共和，独战饥寒又一秋。

连堂堂本朝大帅也难免饥寒，仅余头颅，足见这帮云南人作恶之甚。

此外，熊克武手下还有条大鱼没有跑掉，只得乖乖地做了滇军的俘虏，他的名字叫做杨森，在民国史上也算得一号大名鼎鼎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