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下未乱蜀先乱(15)

迷惘的诸侯 作者:江上苇


而佯攻仁寿的滇军第三路运气则非常好,因川军舒旅仓促西移,该路顿时防线洞开,故滇军未经一战便占领了仁寿。但攻占仁寿后,该路旅长田钟谷和团长卫秉钧却因故发生冲突,司令赵钟奇眼见将帅不和,阵脚自乱,遂退回原防了事。

就在各路滇黔军队开始磨磨蹭蹭、跌跌撞撞地向成都进发时,困守皇城督署的戴戡已经撑不住了。

刘存厚对滇军即将发起的援戴行动深为忌惮,尤恐陷入内外两线同时作战的不利势态,因而在包围皇城后,便一再发起猛攻,力图尽快解决战斗。

刘军以参谋长汪可权为攻城总指挥,于14日上午实施爆破,轰垮皇城部分城墙,继之以敢死队冲锋。但黔军亦组织兵力拼死抵御,以白刃格斗将川军敢死队赶出。

正在刘军一筹莫展之际,炮兵团团长、云南讲武堂第一期炮科出身的赖心辉却立下一功。在他的建议下,刘军集中全师四十余门火炮猛轰皇城。川军炮击将黔军弹药库摧毁,爆炸持续一天一夜。黔军经此一击后,粮弹两缺,援军不至,已到山穷水尽地步。

戴戡惊惧之下,只得请曾在刘存厚部任旅长的警察厅长雷飙出面居间调停。他表示只要川军肯停火,自己愿意交出督军、省长、会办等三颗印信,并率黔军退出成都。而刘存厚为迅速瓦解皇城内黔军的抵抗,以免遭到来援滇军的两面夹击,也诡称同意。

7月17日,戴戡交出大印,统率全部黔军退出皇城,经三桥、红照壁、南大街退出成都南门。

至此,共计历时十三昼夜的戴、刘成都之战,始告一段落。

不过黔军的磨难,这才刚刚开始。

早在川黔两军在成都城内交火的次日,刘存厚便已抽调舒云衢旅之邓锡侯团,驰赴龙泉驿之山泉铺一带布防。刘存厚意图有二:一来可以阻击自东大道资阳、简阳方向,或自西南仁寿方向来援的滇军;另一方面,也可以堵截自成都溃逃的黔军,不使漏网。

本着以上目的,邓锡侯进抵龙泉驿后,便派出大批便衣侦探向以上三个方向搜索,团主力则控制于山泉铺附近待机——故这批自成都仓皇溃逃出来的黔军残部,正好一头撞进邓锡侯精心编织的大网中。

邓团所属的何绳武连,在华阳、简阳交界处的百合寺鹞子坝一带守株待兔,结果等来了一群大兔子——黔军逃出成都后,参谋长张承礼、财政厅长黄大暹、警察厅长雷飙等人便与戴戡分道,带着卫兵数十人单独行动。他们到此休息时,遭到何连突袭,诸人仓皇越墙而逃,张被当场击毙,黄大暹被拿获,仅雷飙一人侥幸逃脱。

关于黄大暹的下落,当事人邓锡侯回忆称当场击毙,但这个说法颇有隐情。罗佩金在1917年7月17日的电文中向中央转述雷飙的证词称:“……警务处长雷飙,督署参谋长张承礼,财政厅长黄大暹诸人避难出城,在贾家场(事发地点罗佩金和邓锡侯叙述不同,但邓既为土著,又系当事主官,故其回忆应更为准确)被逆军围击。雷幸脱险,奔至资阳。张不知下落。黄被拿获,至茶店子(在龙泉驿)惨遭杀害,割肝充饪,其眷属受逆军奸淫奇辱,无所不至。逆军残忍,虽流贼盗寇,无以过之,合电奉闻。”

据说,乃是黄财神随身携带的大批浚川源银行钞票,为其招致了杀身之祸。

黄字孟曦,四川永川人,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出身,曾任财政部次长,乃是梁启超派入四川的重要干部。《四川军阀史料》第一辑中,今尚存其于1917年3月中提交全国财政会议议案及呈四川省长文,条理清晰、剖析中的,颇不乏忧国忧民之心,端是人才难得。然乱世之中,性命竟如草芥,亦属可悲。其曾孙辈今为体坛名嘴,讲解亦以条理清晰、激情四溢闻名,大有乃祖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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