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的大桥相当松弛,像达利的时针搭在海上,搭至它临近的一个肩膀,火车去广东仍然要三节三节地被轮渡运输,那是去大陆。看海峡如看地图,地图中真的只画了三节车厢。城市没有被直线切削过,没有任何紧绷的地方。人很少,斗笠中的黎族和讲普通话的移民的融合反而使人显得更少,少到很清新,没有看见什么农民工。这里的诗人堆叫“海拔”,多多单独地生活在海南大学,那其中有一个很小的湖。他为什么仍然孤立,他到底是什么,连李少君也并不真的能理解他的诗。据说旅游业在这里使财富流向当地人民,穷政府,不像内地。真是这样吗?泰国,中国的曼谷,城市的无规则,城中心的破烂,倒有点像。但没有任何佛教,这也是和景洪等城市的区别。在岛屿西北的洋浦半岛,从酝酿起30年后,重化工保税港工业区在今天获得批准设立,面对北部湾,岛屿40%的工业产值在这里。高科技,大工业,污染少,港阔水深,不淤,能看见越南。南方的石油,就地处理,30万吨以上的油轮就给人航空母舰的感觉,输油管像一捆毛竹被放倒。这里怎么能是蔬菜基地?台风来了,蔬菜就吹死了。街头的法国楝树,最脆弱的一种“松”,台风一吹就折,树叶像舌头,不成材,但是能驱虫。
“岛中仍有未开发的腹地,一些热带丛林。”“开发”还是“开化”,口齿不清。岛仍有秘密,洁净而野蛮,你在这里不像在云南,想去考察农民身上的文化和天性,这里的一切都留不住,没有古迹,只剩下了自我体验:到海里游泳。在岸上,小弟,摩托车,是城市的腿,头盔里空的脸,小妹成双去一个地方。
在夜晚,诺贝尔归于朵丽丝?莱辛,她使用毛姆和沃尔夫的口吻继续对时代发言,女性的。我继续和《天涯》杂志主编李少君谈论杂志的历史与他偏好的诗歌。在历史中,韩少功、蒋子丹、李少君那同一班人马之前创办的《海南纪实》的奇迹甚至比后来的《天涯》更耀眼。它办了9期,在80年代末,它过早出现的时代周刊的梦想和社会考察式的新闻体以及120万份的月销量。它真正超前的是它的现实口吻,据说后来这文体首先为《南方周末》继承,但那时任何杂志都能轻易卖到那个数目,这意味着它即使更中庸,能自然发展下去,也还是摆脱不了共同的衰落,从那顶峰……
“1980年代是某种顺境。一路下来,呼呼的。读者的解冻期,如饥似渴,办什么都有人看,知识分子和诗人都不愁读者,被宠着。90年代就只有知识分子和诗人自说自话了。”
与《天涯》杂志现任主编李少君朗声交谈后,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印刷厂的老厂长,为我们的茶水买了单。
除了回忆,老厂长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想求少君办。少君看来在这里已很有人脉和根基,我们交往还不深。宝华酒店的大堂里有一个脸上有一条刀伤的粗脖子中年人在弹钢琴,水边的阿狄丽亚,秋日的私语,密码箱紧靠左腿黑色的西裤,花斑领带搭在琴键上。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