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了?
爱上过?
——方仪
吴黔,到哪里了?忽然没消息了,有些惦念。估计你到了常文身边,怎么样?来信说说,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怕你做“蠢事”,尽管有些“蠢事”意义重大,可惜只是在道德层面上。关于道德我有过一些思考,好像它是反生命的。即使它的既得利益者,也不会因为道德倾向了他,从而获得更好的生活和生命力。你明白我的意思。
昨晚做梦,梦见你跟常文闹分手,所以今天给你写信。放心,我不是要阻拦你,只想给你讲讲我最近的“经历”,说奇遇更准确。
你知道我更喜欢喝葡萄酒,但命运却让我栽在一个啤酒馆儿里。
因为葡萄酒?因为总是没有时间?现在回头想,居然搞不清楚因为什么,我和沃尔夫冈很少出去,无论吃饭还是喝酒。不过,我们听音乐会的频率高些。
吴黔,你看我像不像在卖关子?迟迟不肯进入“正题”!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了,别跟我一般见识,让我卖弄一把吧,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和感受。我现在的心情像是把一块无比精美的点心,用最精美的小刀儿切成若干份儿,与你分享。希望你有一天也能让我分享你的“点心”
好了,不卖关子了。他叫米歇尔,是一个在欧洲范围内跑长途的卡车司机。住在离我家附近,走路五分钟。也许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有可能在那个离我们两家也是走路五分钟路程的酒馆里“遇见”。那个酒馆儿叫“老酒馆”,一个奇怪的名字。米歇尔家,我家,老酒馆儿,分别处在三角形的三个点上,几乎是等边的——都是五分钟路程。我遇见米歇尔的那天下午,心情很特别,估计就是人们说的有预感。
我从学校出来,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去shopping,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便在大街上闲逛起来。天阴着,但没有下雨的迹象,也没有风,走路很舒服。走到那家酒馆儿时,我已经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又累又渴,所以进了“老酒馆”。这里的酒馆儿除了那些时髦的以外,大同小异:吧台后面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边洗杯子擦杯子一边跟坐在吧台前的老顾客聊天儿。墙上贴满各式各样的老照片,音响和酒吧同时开同时关,大都是一些流行音乐,古老的或过时的……我走进去先看看有没有安静的位置,找到了之后,才点了一个大杯扎啤。
慢慢享受啤酒时,我才发现了老酒馆的不同之处:酒馆吧台后的男人五十多岁,络腮胡子,不洗杯子,和坐在他周围的另外三个男人聊天的同时,不停地翻弄唱片。放上一张,仔细听,然后议论唱片的效果等等。另外一个不同是墙上挂的都是马的照片,离我最近的照片是一匹黑马,乌亮乌亮的,马鬃柔软飘逸,遮住了它左边的眼睛。它目光中有种过于明显的忧伤,立刻打动了我。我反复看这张马的照片,看它的眼神,甚至想以后经常来看看它。
吧台那里的男人们一直在听歌剧,其中有我喜欢的吉吉。啤酒解渴爽口,我很快就喝完了,去吧台结账时,老板儿说我好像从没来过,我说,也许以后会常来。
他对旁边的男人说,我跟你们说了,我的啤酒……
我说不是啤酒,是那张马的照片。老板听我这么说,好像被触到到了痛处,看我一眼,停止找零钱,用杯子又接了一杯啤酒,然后对我说,再喝一杯吧,他请客。旁边的一个男人挪了挪自己的凳子,为我在吧台那里让出位子。我忽然很感动,点头坐下,接过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