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张冯?韦因的。”米歇尔对老板说。我扭头,第一次看见米歇尔。老板放上唱片,调整了音量和其它为了达到最佳音效需要调整的,几秒钟的沉寂,之后响起赫尔曼?冯?韦因的歌声……
吴黔,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直接说,那就是让人(至少能让女人)离开自己常态的声音,自然低沉略带悲伤,但是朴素亲切。我想,没有女人能战胜这声音散发出的亲近的吸引。后来我知道那首个的名字叫《拥有和保有》……听韦因唱着,真切地感觉到了何谓“春心驿动”,好像已经爱上了一个还不相识的男人。
总而言之,我说不清楚,谁先把我迷倒了,歌词还是米歇尔。至少我听懂的那几句歌词,好像是为我和米歇尔专门写的:偶然,你来到了我的生活……我并没有寻找便发现了你……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
就着老板请客的啤酒,我又听了第二首歌,米歇尔小声告诉我,这首歌叫《从前》。
“真好听,下次再来听,我得走了。”我匆忙离开了酒吧,匆忙得有些不礼貌了。大街上的阴冷恢复了我的常态,心里隐隐的遗憾,怨自己没在酒馆里多逗留一会儿,回家的路上,我好像是一个刚刚被机会抛弃的倒霉蛋儿,心里发誓,要是老天给我回酒馆儿再喝一杯,再听三首歌的勇气,我……
哈喽,我叫米歇尔。
吴黔,这就是奇迹,就是歌里唱的没有寻找便发现了你。我告诉面前这个人自己的名字。他告诉我他住在“错误大街”,我告诉他我住在“国王大街”。他说:
“错误大街听起来比国王大街更平易近人些,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吴黔,我唯一肯定的是,错误大街那杯咖啡开始的一切,肯定不是一个错误。
米歇尔出车,我一个人独处时,你要是不烦,你要是爱听,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惜,我没什么文学天赋),希望你也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生活。
你都好吗?来信。
——吴黔
老方,你不能想象我多高兴看你所写的一切。虽然你说你没有文学天赋,但我觉得你写得非常文学味儿,我看的时候跟看小说似的。继续写给我,趁米歇尔出车没回来,全都写来看看。
看你的信,心情像在电影院里一样,完全沉浸在另外的故事中,尽情地分享,这样就可以避免面对自己比较悲伤的故事,听说,这叫电影疗法。我现在没时间去电影院,就采用“邮件疗法”吧。
我还在常文这里,对于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一言难尽,我越来越迷茫。我争取这就会回去,回去再给你电话。
继续你的“写作”,它像我的热水袋,像止疼药,像口香糖……
还记得我们开玩笑篡改过的那句歌词吗?现在多么适合你的心境——在什么地方,吻仍然是吻?在卡萨布兰卡!
现在在维也纳,吻也仍然是吻,只是在这里,吻不再是吻。
第二天一天,没有常文的消息。我无所事事地呆着,没给他打电话,为什么,我不敢想,怕自己再被思绪撕裂。整个感觉是分裂的:既想亲近常文;又想远离他。
晚上九点多,常文来时,我刚刚订好第二天返回的机票。他坐在我对面的床上,半天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我看着他,看着我能看到的一切——他花白头发中的白发,他外套的衣领,我曾经穿过这件外套,还记得它的味道。那是尘土的味道,这件外套不脏,我还记得他这么说过。我不是说它脏了,我说的是它累了。它穿过城市,穿过各种会议室,穿过白天夜晚,一件忙碌的外套,把忙碌变成尘土的味道,织进了自己的纤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