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雄仔身高六呎三,通身漆黑,胸膛上的肌肉块子铁那么硬。一双手爪,大得出奇,熊掌一般。有时候,他跟我们开玩笑,傻愣愣的伸出一双大手,抱住我们,使劲一搂。他的臂力大得惊人,吃他箍一下,全身的骨头都轧碎了似的,痛得我们大叫起来。阿雄仔最好吃,我们逗他,拿根冰棒在他脸上晃一下,说:“叫声哥哥!”他便伸手来抢,咧开嘴傻笑,咬着大舌头,叫道:“高高,高高。”其实他比我们要大十几岁,总有三十了。每次出来,他跟在杨教头身后,手里总是大包小包拎着:陈皮梅、加应子、花生酥,一面走一面往嘴里塞,见了我们,便扬起手里的零食,叫道:“要不要?”我们每人,他都分一点。有时杨教头看不过去,便用扇子敲他一记脑袋,骂道:
“你穷大方吧,回头搞光了,我买根狗屌给你吃!”
“徒弟们,还傻站在这里干吗?”我们师傅杨教头踅到我们堆子里来,一把扇子指点了我们一轮,喝道:“那些大鱼回头一条条都让三水街的小幺儿钓走了,剩下几根隔夜油条,我看你们有没有胃口要?”
说着杨教头刷一下,豁开了他那柄大折扇,“清风徐来”、“好梦不惊”,拼命扇动起来。原始人阿雄仔竖在杨教头身后,庞然大物,好像马戏团里的大狗熊一般。他穿着一件亮紫尼龙运动衫,崭新的,把他胸膛上的肌肉,绷得块块凸起。
在我们的王国里“嚄,阿雄仔,你这件新衣裳好帅,是老龟头送给你的吧?”
小玉伸出手去捶了一下阿雄仔的胸膛,我们都笑了起来。我们想激我们师傅,就拿阿雄仔来开胃,老龟头是个六十开外的老色鬼,颈子上长满了牛皮癣。公园里的人,谁也不理他,他只有躲在黑暗里,趁我们不防备,猛伸出手来,抓我们一把。有一次,他拿了一包煮花生,把阿雄仔哄走了。事后我们师傅气得发昏,揪住老龟头,打得臭死。
“你他妈狗娘养的,你那一身才是老龟头送的呢!”杨教头一把扇子戳到小玉额上,骂道:“雄仔这件衣裳么,你问问他自己,是谁买给他的?”
“达达买给我的,”阿雄仔咬着大舌头,痴笑道。
“傻仔,在哪里买的?”
“今日公司。”
“多少钱?”
“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