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向并不是用意志求来,它是从聆听得来的,或者说,找到个人的志向,就是要聆听生命的召唤。我必须听听我生命的声音,试着了解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不是我想要它变成怎么样就怎么样,否则我的生命是绝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展现其真实的一面,就算我的企图再怎么真诚,都是枉然。
因此,志向不是指我追求的目标,而是我听到的召唤。我得先听听生命告诉我我是什么人 ,才能够告诉生命我要怎么过。我必须倾听、跟随存在于我的本质中的真理与价值;这里指的并非那些我“必须”遵守的标准,而是如果我过的是属于我的生活,就不得不实践的那些标准。
在这一层对生命的召唤的理解背后,存在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自我并不想要倾听,因为这会危及它的势力范围:每个人都有另一种生活,不同于每天意识到的这个“我”,试图穿越皮囊底下的这个“我”。诗人对这一点相当明了,也难怪古今先哲都这样训诫我们:自我戴着防护的面具,以自圆其说的本领,用它自己的方式来界定自己,这跟真实自我中间存在巨大的鸿沟。
要感受到这两者中间之不同,是需要时间跟困苦的遭遇的――在所谓生活的经验底下,有一个更深入、更真实的生活等着被感知,它一直在那里蠢蠢欲动,等着被揭发。光是这点就够让“倾听生命的声音”无从依循。从上学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被教导要倾听万事万物和身旁每一个人的声音,就是不要聆听自己的声音;要从环绕在我们四周的人群和力量中,去找出关于生活的所有线索。这样的训练,无异让“倾听生命的声音”难上加难。
我带过几次静修活动,在静修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有参加者给我看他们的笔记。多半不脱这样的情况:静修指导员说什么,他们就全盘照抄,有时则是记下群体中某些智者的话语,不过却很少在笔记中看到从他们自己口中说出的话。我们到处寻找指引,但就是不往自己内心当中去找。
我敦请静修者换个方式记笔记,因为我们讲出来的话通常都含有一定的咨询效果,可能是我们想要给自己的建议。在我们的文化中有一个很奇怪的迷思,认为每个人都了解自己嘴巴里讲出来的话!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真正理解这些话的意义――尤其是当这些话来自比智力或自我更深沉的地方,当我们内在的导师感到很安全,愿意说出真相时,便会冒出这些话来。在那些时候,我们必须仔细听听生命在讲些什么,并且将它记下来,免得忘记这些真理,或者否认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