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从门边转身面对马德琳,故作热心地说:“咱们争取在天黑之前把拖拉机和铲雪机连上,怎么样?”
马德琳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格尼话说得不自然,她并未察觉,就算她察觉出来了,也没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夫妻俩连抬带举、连拖带拽,又是敲打零件,又是涂润滑油,又是调整机器,终于把拖拉机和铲雪机连在了一起。之后,格尼劈了一个小时的木柴,马德琳则在厨房做浓汤和苹果汁炖排骨。吃完晚饭,两人坐在温暖舒适的起居室沙发里,相依相偎,享受这片刻的温馨宁静。
格尼常常渴望这片刻的安宁能够延续下去,曾经的恩爱能够回来,夫妻感情的淡漠或争吵只是暂时的,但最后总会备感失望。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的希望正一分一秒、一点一滴地被准备今晚打电话的卡律布迪斯所吞食。他的侦探头脑不适合思考感情问题,只适合思索卡律布迪斯和电话会议功能。
马德琳轻轻靠着格尼的肩头说:“生了火,屋里真舒服。”
格尼微微一笑,尽量让注意力回到橘色的火焰和妻子柔软、温暖的手臂上来。马德琳的头发散发着幽香,他忽然想到,要是能永远把头埋在妻子的发丝里该多好。
“是啊,”格尼说,“真舒服。”
他阖上双眼,竭力忘记待解的谜团,让脑筋休息一下,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在旁人看来此事轻而易举,格尼却很难做到。他羡慕妻子能够活在当下,享受生活的乐趣。自己的大脑逻辑性太强,活在当下就像逆水行舟一样困难,相比起来他更喜欢徜徉在解析前因后果的海洋之中。
他想,这种偏好可能是遗传基因所致,也可能是后天习得的逃避方法,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互相叠加,还可能是……
可恶!
格尼猛然醒悟,他这不正是在剖析自己的习惯吗!想到这里,他有些沮丧,但还是努力控制住脱缰野马般的思绪。上帝帮帮我,他自言自语地说,虽然并不相信祈祷真能管用,希望刚才没有下意识地把那句话大声说出来。
这时,电话铃响了,仿佛正在激战时分,突然收兵,休养生息,以图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