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尼感觉胸膛里空荡荡的，仿佛地心引力把他的呼吸和灵魂都拽进了地底下。丹尼，丹尼的画，我的小丹尼。他吞咽了一下，但什么都没咽下去，随即转移视线，不敢再看那只盒子，只觉得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他向玻璃门外望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想用眼前的景色代替回忆的冲击，还想要说句话，让大脑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划破可怕的沉寂。

“回家不会很晚的。”他说，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全部的意志才勉强从椅子里站起来，“应该能赶上晚饭。”后半句是画蛇添足，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马德琳凝视着他，悲伤地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我得走了，”他说，“万一迟到了多不好。”

他吻了妻子的脸颊，然后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坐进车里，忘了穿夹克衫。

那天早上的景色有了些变化，秋季的色彩消失殆尽，变得更像是冬季了。但格尼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一点，他机械地开着车，满脑袋里都是那只盒子、盒子里的物品以及盒子放在桌上的重要意义，几乎连公路都辨不清晰。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那么多年后把盒子拿出来？有什么目的？她是怎么想的？思绪如洪水倾泻，格尼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路过了迪尔维和阿伯拉德，只觉得胃里十分难受。他必须转移注意力，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

专心致志地想你要去的地方，还有你去那里的原因。他强迫自己去想恐吓信、诗歌和数字19。梅勒瑞想到了数字19，然后发现信中写的也是19，卡?律布迪斯或卡律布迪斯或爱谁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猜中别人心里所想的数字了。虽然两次猜数情况略有不同，但都一样令人困惑不解。

盒子放在咖啡桌上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格尼想起了很久以前装进盒子里的物品――丹尼的蜡笔画。有一幅画上全是橘色的小东西，马德琳坚持认为那是金盏花；还有一幅很好玩的小画，画的可能是绿气球，也可能是一棵树，还可能是一支棒棒糖。唉……

不知不觉中，格尼已经来到了精神洗礼之家，在碎石铺就的停车场里停下车。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努力集中精神，把大脑拽到身体所处的地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