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在那儿。哭泣的声音，细细地哭，橡胶树流出汁液的声音。听来像一公里外的树叶从树梢掉落，像极细小的生物??索索地爬动。有一次，她向基蒂发誓能够听见橡胶树的声音，基蒂却只是挑了挑眉。艾斯蜜扭头转向声音的来源，紧紧闭上眼睛，听着树木哭泣的声音。

她把眼睛睁开，看着阳光被树叶筛碎，又一片一片地在地面聚拢。她看着四周的树木，它们有深深的年轮。回家的时候，她再次跳过篱笆，跑过槌球草坪，绕过池塘：父母不在家，可以满屋子乱窜，她简直快活得不得了。

在客厅，艾斯蜜放响留声机，拉开天鹅绒窗帘，把窗台上一排象牙雕成的大象重新摆放了一遍。她打开妈妈的针线盒，检查一束束染了色的丝线。她卷起地毯，穿着袜子在上面溜来滑去，玩了好一会儿。这样玩的时候，她发现她可以一路从衣橱滑到装酒的橱柜。她打开书架的玻璃门，取出皮革封面的精装书闻一闻，摸摸烫金边的书页。她掀起钢琴盖，叮叮当当滑过琴键。在父母的卧室，她一个接一个摆弄妈妈的首饰，扭开粉盒盖子，拍了一些在自己的脸上。在椭圆的镜子里，她还是一脸的雀斑，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艾斯蜜扭过头。

她从床尾爬上大床，张开两条手臂往下跳，倒在床垫上――嘣！她的衣裙飘飘，头发乱飞。当床终于不再震动，她就那样躺了一会儿，裙子、外衣、头发，统统乱成了一团糟。她咬着指甲盖，皱眉头。感觉到了什么。

艾斯蜜站起来爬回床边，举高两条手臂，闭上眼睛，又一次跌在床垫上。――就是这个。又来了。一种奇怪、难以描述的痛，她的前胸感觉到有两处有点儿酸，又有点儿软。她翻了个身，低头朝下望。洁白的外衣下，她身上的一切都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艾斯蜜用一只手按按自己的胸部。疼痛向外散发开，像池塘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波纹。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只好坐起来，不小心看见了镜子，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通红，一副吓到了的样子。

她沿着阳台乱走，用脚踢地上积起来的灰尘。刚才那件事，她会找基蒂问一问。当走进婴儿室时，那里昏暗而阴冷。怎么没有开灯呢？黑暗里有人在动，传来沙沙声和叹气声。艾斯蜜可以辨认出婴儿床的边缘，它正发出微光，还能隐约看到长椅的拱背。她磕磕绊绊地走到黑暗中，没几步就撞到了长椅。“嘉米娜。”她说，摸了摸嘉米娜的胳膊。奶妈的皮肤上出了汗，黏黏的。“嘉米娜。”艾斯蜜又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