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她必须剪掉头发,都剪光,剪到齐下巴的地方。可是艾斯蜜不愿意。妈妈从厨房里的食橱取来一碗布丁,艾斯蜜从她手里接过来,猛地扔到地上摔得粉碎。这是我的头发,她叫道,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很好,妈妈说。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气到那个程度。等你父亲回家再处置你,妈妈的声音像冰一样冷。不要让我看到你,滚到学校去。地板上全是布丁碗的碎片。妈妈想要――
――我没有去成学校。家里不让去,不让像我这种年纪的女孩去。我会留在家里帮忙,干些妈妈吩咐的事情。她说,等不了太久,你就会把自己嫁出去。到那时我就会有自己的房子。就凭你长的模样,没有一点儿问题。她说。因此她带我去见熟人,我们一起去茶会、高尔夫派对、交友聚会,参加其他聚会。母亲也会邀请男孩子到家里来。曾经有一阵子,我打算学一学秘书课程。我认为自己打字会很灵巧;我也可以去接电话,因为有一把好嗓音。但是爸爸坚持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应该――
――离开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张床。我们的床。空了,现在每天晚上都空着。不要误会,我很高兴能嫁人。简直高兴得不得了。现在我有漂亮房子了。可是有时候,我想要回去,躺到我们以前一起睡的床上。我想要躺在那里,在她的身边。她老是躺在同一个位置,盯着天花板――
――马克夫人身上哪点老是逗她乐?我已经记不清楚。当我们还一起在那个家的时候,艾斯蜜总是谈着谈着就扯到她身上。有一次,我憋笑憋到肚子痛!这让妈妈很生气。你要守规矩,艾斯蜜,你听见了吗。在进马克夫人的店铺之前,她总这么警告我们。马克夫人的嘴上总是叼满了别针,量尺寸的时候会让你站到一个矮凳上。我喜欢这一条。当然,艾斯蜜很不喜欢。要规规矩矩地站着,总让她觉得难受。取到她的“红酒”裙的时候,她说,从来都没有想象的好。我记得这件事。她坐在床上,面前放着装裙的盒子,她用两只手腕举着它。衣缝边都不齐,她说。我看了看,发现的确是的,但我说,是直的啊,看上去很漂亮。你真应该看看当时她给我的那个眼神――
――我冷得要命。实在好冷。其实,我不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但我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一点,因此我会坐得很端正,也许会有人――
――这是我称为“按钮”的东西。就是这个。她爱死了这个说法,总是学着那种腔调,拿起某样东西(一般都是很普通的东西),然后说,现在亮相的就是我称为汤匙的东西,这是我称为窗帘的东西。站在为量尺寸而特制的小凳上时,马克夫人会抬头看着你说,现在,在这里我要钉上一个我称为“纽扣”的东西。通常,这个时候我们两人会一起不停笑啊笑,妈妈就会大发雷霆。不要嘲笑那些不如你们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