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国继续保持国际收支顺差,如果美国汲取越来越多的外国黄金和美元结余,世界货币储备就会减少。这会阻碍世界贸易,尤其是阻碍美国出口。因而,美国的国际收支顺差与世界流动性和贸易的继续增长是不相容的。与它提供给外国人的相比,美国不得不购买更多的外国商品、服务和资本资产,除非这些国家能够增加非美元的货币储备。
人们没有掌握的是,由此而来的必然影响。在以关键货币美元为本位的情况下,世界金融体系能够具有更多流动性的唯一方法是,美国通过维持国际收支逆差,将越来越多的美元注入其中。外国持有的美元结余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在外驻军和对外援助支出的产物,而它们同时也是美国的债务。
起初,外国对其持有越来越多的美元盈余表示欢迎。当时,毫无疑问,美国完全有能力以其庞大的黄金储备赎回这些美元。但是,1960年秋季美元的短暂飙升,推动黄金的价格提高到40美元1盎司。这提醒人们注意到,自朝鲜战争以来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美国国际收支逆差一直持续地增加。正如美国国际收支顺差在20世纪40年代末是破坏稳定的力量一样,在60年代初,美国国际收支逆差超过一定程度,也会与世界金融稳定不相容,这一点已明朗化。
约翰·肯尼迪在1960年总统选举中胜出,主要借助于发起了一场关于军事准备的相当蛊惑人心的辩论。紧随其后的是黄金的升值。依靠即将上任的民主党政府做什么来改变造成美国国际收支逆差的冷战政策,显然是不可能了。
人们开始更多地注意本国货币和国际货币的不同。除了金属货币之外,本国货币是一种债务形式,但是确实没有人希望它会被兑现。一国政府力求清偿其本币债务,若超过一定额度,就会破坏该国的货币基础。回到19世纪90年代,美国高关税产生的预算盈余迫使美国财政部清偿其债券,引起痛苦的通货紧缩。但是在国际货币和信贷领域,大多数投资者都希望债务得到按期清偿。
这种预期似乎使任何建立关键货币本位制的尝试都将归于失败。问题在于,国际货币在被视为一种资产的同时,也是该关键货币发行国的债务。国际收支顺差经济体积累越来越多的关键货币储备,这意味着关键货币发行国有效地充当,甚至是事实上充当国际借款人。一国为其他国家提供关键货币这种资产,它将长期维持负债状态,而清偿这种债务也就是减除国际货币这种资产。
全世界的美元储备不断扩大,而外国政府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储备所具有的上述债务特征,它们在20世纪50年代就需要美元储备来为其对外贸易和国际收支融资。但是,到60年代初,已经很清楚,美国正在接近最大限度,即它对外国中央银行的负债很快就会超过美国财政部黄金储备的价值。1964年,美国达到并超过该限度,到那时,美国的国际收支逆差还是完全来自国外军事支出,主要是越南战争的军事支出。
如果美国像“一战”、“二战”后的欧洲政府一样,遵循债权人导向的规则,它就会牺牲其世界地位。它的黄金将外流,美国人会被迫甩卖其投资,以支付海外的军事行动。这正是美国政府官员在“一战”和“二战”后要求其盟国所做的,但美国自己不愿意遵守这样的规则。与以前处于类似地位的国家不同,美国继续她的国内外支出,毫不顾及国际收支平衡的后果。
结果之一就是黄金的升值,其上升势头与美国在越南受挫的军事命运是一致的。外国的中央银行,尤其是法国和德国的央行,几乎每个月一次将它们的盈余美元兑换成美国的黄金储备。
为了压低金价,美国不得不出售官方储备,来迎合私人需求。很多年以来,美国一直联合其他政府资助伦敦黄金总汇。但是,到1968年3月,经过6个月的兑换以后,美国的黄金储备缩减至仅有100亿美元的底线,超过该底线后,美国财政部就宣布,将中断进一步的黄金出售。伦敦黄金总汇被解散,世界中央银行达成了非正式协议(也就是外交压力),停止将流入的美元兑换成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