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余江,张果喜说服老父亲,卖掉家里土改时分的惟一一座老房,所得的1400元,成为雕刻厂第一笔启动资金。为节省运输费用,采购回的木料在河水中放流。寒冬季节,尽管冷得要命,他还是脱掉毛衣,跳到河里捞木材。还有一次,张果喜到金溪山里采运一棵大樟树。天下大雨,拖拉机陷入泥地,他带着工人冒雨一天一夜,靠手推肩扛,把两吨多重的樟木弄上了拖拉机。
雕刻厂账面上开始盈利,盖起了一座万平方米的新厂房,工人工资有了提高,求生存的最低目标基本实现。张国喜第二次去了上海。在上海工艺品进出口公司的样品陈列厅里,工作人员告诉张国喜“一尊出口日本的雕花佛龛有70%利润”,而他生产的雕花套箱的利润才25%。
佛龛是用来供奉释迦牟尼的木雕宫殿,大小几尺见方,结构非常复杂,成百上千造型各异的部件,只要一块不合规格或稍有变形,便不能组装起来。因为工艺要求高,利润再高,许多厂家也不敢轻易接手。尽管初次接触,张果喜还是毫不犹豫地与工艺品进出口公司签了合同。带着样品回到厂里,他一连20天泡在车间和工人们揣摩、仿制,终于成功做出来“佛龛”。这年,木雕厂创外汇100万日元,其中65万日元是佛龛收入。此时,组织让他出任鹰潭市副市长。张果喜拒绝了,理由是:“每个人爱好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我能把一个企业搞好,不等于说我能把一个鹰潭市搞好。”1985年,万元户都稀缺少见时,张果喜已经成为亿万富翁。
改革的步子,走得不紧不慢,但人们总能在空气中嗅到改革的味道。还有很多细节,因为主角当时的不起眼,而被历史轻易掠过。似乎与经济无关,却又实实在在是经济的铺垫。
恢复高考后的第三年,15岁的王文京考入大学,因此成为了家族的荣誉。
七十年代末期的中国,供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道路只有三条:招工、当兵和考大学。“招工,我没有背景;当兵,成分不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考大学。”王文京说。
恢复高考是1977年的事情,王文京正读初中三年级,“第一次听说,中国恢复高考,可以考大学了,有的人可以成为大学生了,我想就是说以后做一个大学生最好。”两年后,王文京到了省城,投考西南政法学院,未被录取,阴差阳错地进了江西财经大学。据说时隔多年,王文京常暗自庆幸自己与法律的失之交臂。但第一志愿落榜后,他还是自怨自艾了好久。
在江西财经大学,王文京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财富故事。他读了一套书,介绍美国十个企业家和日本十个企业家的传记故事,一套20本,“我开始梦想能够在某一个领域开创一个实业。如果这个实业对社会有所价值,就能够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出一个企业,而且这个企业要变得有生命力。”直到现在,这套书王文京还一直保存着。
这年考上大学的,还有只比王文京大一岁的施正荣。
本该姓陈的施正荣出生时,中国刚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和他一起出生的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因为自然灾害,家里贫穷,无法同时养活两个孩子。而施家出生的女孩却因病夭折。所以,他被送到施家,骨肉分离。
和绝大部分农村孩子一样,施正荣从小插秧种田,泥地里摸爬滚打,饱受蚊虫叮咬。那时他不断勉励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1979年,16岁的施正荣顺利考上长春理工大学,开始了新的奋斗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