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卫端茶进来摆在左宗棠的面前。
侍卫退出去后,张亮基又道:“季高,本部堂此计你也没有料到吧?”张亮基的一番话,直把个左宗棠说得心惊肉跳、冷汗淋漓。
左宗棠沉吟着问道:“制军大人,您想没想过,若长毛知道骆中丞是离开大营单进,结局会怎么样?长毛若派出重兵半路将骆中丞围住,反过来,又扑向我们,然后再直奔长沙……”
张亮基先是一愣,犹豫着说道:“长毛发兵来围骆抚台,赛相国和向荣肯定发兵来救。”
左宗棠急问一句:“制军大人,骆中丞率部离营您老并没有预先知会赛、向二位大人,您怎么能断定二位大人能及时发兵去救呢?设若不救又当如何呢?”
张亮基愣了许久,终于一击桌案道:“季高,经你这么一说,本部堂此次单着骆吁门独进是过于唐突了,但骆吁门已走了一夜,估计离大营当在五十里开外。本部堂现在就派快马去追,晓谕骆吁门暂停前进,就地扎营等候,如何?”
左宗棠道:“大人,派快马传令自是必然,但大人还要连夜拔营快速去追赶,我与骆抚两营相隔只能在五里左右,超过十里,都有风险。我们两军合起来才六千人,势单力孤,无法迎战人数众多的长毛啊!”
张亮基把茶杯一推,道:“好,就依你言,快马传令的同时,大营亦连夜开拔。”
连续的几场冬雨,使湖北大地到处充满着逼人的寒气。
骆秉章率徐广缙旧部三千人刚刚行至嘉鱼一带,便和五千太平军相遇。骆秉章一面向大营的张亮基通报敌情,一面派出两匹战马急向赛尚阿、向荣求援,他自己则快速调整队形,迎战太平军。
交战不到一刻钟,从东西两面又包抄过来两路太平军人马,总数不下五千人,且装备极其精良,洋枪较多。
骆秉章大吃一惊,知道自己进了太平军预先设好的圈套,也顾不得多想,只想从包围圈中撕开一个缺口逃出去。
三路太平军却是早已抱定了吃掉他的念头,只是拼命厮杀,不留丝毫破绽给他。激战不到半个时辰,已有一千余官兵倒下。骆秉章渐渐处于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的境地。骆秉章知道,无论张亮基、赛尚阿、向荣进军的速度多么快,都无法挽回败局,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他骆秉章都是死定了。
太平军开始实行切割包围,打算将这队清军逐步吃掉。骆秉章的队伍眼看着被分成七八股。
骆秉章在帅字旗下急忙传令各营,齐向帅旗靠拢,为援军的到来更多地争取些时间。但号令已无法传递出去。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从东面山坡上呼啸而至。
骆秉章一时惊慌失措,以为是太平军加派的援军到了,不由仰天长叹一声:“天亡我也!”话未说完,身边的亲兵忽然大叫道:“抚台大人,是官军的旗号!”
骆秉章精神一振,定眼望去,但见来军打的果然是官军旗号:迎风飘展的帅字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罗”字。
来人正是罗绕典。罗绕典奉旨协助张亮基收复武昌,碰巧走到了这里。罗绕典的人马虽只有三千,但他的到来,还是为骆秉章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太平军对清军援军的到来并未显出特别的惊慌,而是更加勇猛,企图想把罗绕典也一同吃掉。双方开始了极其酷烈的厮杀。
张亮基的人马终于赶了过来,不一刻,向荣率部也来到这里。太平军眼见清军越来越多,只好扯起撤字旗,向武昌退去。
张亮基正要下令安营,身边的左宗棠忙道:“制军大人,此时万不能扎营!”
张亮基忙问一句:“季高,官兵交战多时,又死伤大半,正可扎下营盘养一养元气,以利再战。”
左宗棠道:“大人熟读兵书,应该知道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长毛向武昌败逃,官军此时正可奋力追赶,武昌一气可下。此乃天赐良机,决不能错过呀!”
骆秉章想了想也道:“制军大人,左令说得对。长毛虽势大,毕竟是败逃,我们可分几路追赶,不给他喘息机会。说不准,长毛不揣虚实,当真能弃城而走呢!”
张亮基于是快速分头与罗绕典、向荣二人商议了一下,这才下令继续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