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如山
玉宝接到札令,很快带了两名随员来到省城。
骆秉章与左宗棠对樊燮进京乘舆并私役弁兵的事逐一向玉宝查询。
玉宝起始不肯说,直到骆秉章动怒,扬言要参他,他才慌了手脚,毫无隐瞒地将樊燮乘舆进京以及几年来一直私役弁兵的事和盘托出。
左宗棠将玉宝的话逐一记录在案,经一一核实后,又让玉宝在口供的下面画了押。玉宝回营后的第三天,樊燮依例进省禀见抚台,会商军务粮饷等事。
樊燮回长沙后先到家中歇了歇,吃了两个大烟泡,这才带上随员来到巡抚衙门。
进了巡抚衙门,他并未直接去见骆秉章,而是先进了左宗棠的房间。左宗棠当日正在给曾国藩与胡林翼写信通报樊燮的事,听到门响,左宗棠不由抬起头来。
樊燮两眼冒火,一步跨到左宗棠的案前,用手指着左宗棠说道:“左师爷,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缘何背后下我的毒手?听徐得胜说,他弄脏了你的衣服,打了你的腿一下,本镇可以赔你十件新衣服,你如果缺银子,也可以跟本镇言语一声,本镇可以不给别人面子,敢不给你左师爷面子吗?”
左宗棠未及樊燮把话讲完,便把笔一摔,说道:“樊军门,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讲清楚!”
樊燮大声道:“左师爷,你背后做了什么事,本镇适才讲的就是什么话!”
左宗棠大喝一声道:“你放肆!你不过是个武官,就敢对堂堂的四品京卿这样讲话!你眼里还有王法没有?”
樊燮冷笑一声道:“不错,我大清是武官贱文官贵,但武官也是皇上封赏的!你是四品京卿怎么了?本镇知道你是四品京卿,本镇还知道,你头上的这个四品顶戴是个虚的,师爷才是实的!而本镇头上的头戴,一直都是实的!”
樊燮的几句话,把左宗棠气得暴跳如雷,浑身乱抖,他瞪圆眼睛,用手指着樊燮道:“姓樊的,你给我滚出去!”
左宗棠话毕,摸起案上的砚台便打过去。樊燮飞身躲过,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反了反了,一名师爷打一省提督,本镇要到抚台那里去论理!”樊燮退到门外,返身向签押房走去。
左宗棠愤愤地骂道:“狗娘养的樊燮,老爷我现在就替抚台起草参你的折子!”
坐在签押房里喝茶的骆秉章已经知道樊燮与左宗棠争吵的事,正想起身去看个究竟,不期樊燮一脸怒容地闯了进来。
骆秉章于是坐下,任着樊燮施礼、问安,然后便冷着脸子说道:“樊军门哪,本部院看你最近闹得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自己做错了事,怎么反倒去找左季高吵闹?你这是干什么呢?究竟是四品京卿位重,还是你这一品提督位重,你不会不知道吧?”
樊燮低头答道:“抚台大人容禀。标下承认有些事情做得荒唐,惹您老生气了,但标下也有标下的难处。如果抚台骂标下,那是抚台在替皇上管教标下,标下不敢不听,但他左季高充其量不过是您老出银子请的师爷,头上的那个四品顶子终归是个好看不顶用的,他怎么能背着您私查标下的家事呢?还让首县把标下的亲兵徐得胜带进了衙门严刑逼供。他这不是目无王法吗?标下就不承认,这件事传扬出去,抚台的脸上能有光彩?”
骆秉章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樊军门,本部院不听你讲的这些,本部院只想问你一句,你八月份进京陛见,是骑马还是乘舆?”
樊燮理直气壮地答道:“抚台大人这是明知故问。我大清定制,武官骑马,文官坐轿,标下就是有天胆也不敢违抗祖宗的家法!标下进京,当然是骑马。”
骆秉章冷笑一声道:“樊军门,你不用抵赖,你八月进京陛见,不仅乘舆,还带了三十几名兵丁护送,一路招摇!本部院已掌握确凿证据,你休想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