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骆秉章的绿呢大轿才落在巡抚衙门的辕门前。闻报,左宗棠急忙袖了徐得胜的口供,到签押房来见骆秉章。见礼毕,左宗棠也不及骆秉章更衣,便把口供放到骆秉章的面前,说道:“抚台大人,您怎么才回来?您先看看这个,我想替您把虎口里的那颗牙拔下来。”
骆秉章狐疑地拿起口供边看边笑道:“季高啊,你这个脾气呀。”骆秉章打住话头,埋首看起口供来。
口供很快看完,骆秉章抬起头说道:“这樊燮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他不仅违例乘舆,还敢私役弁兵!这还了得!速传玉宝过来问话,如证据确凿,本部院一定重重参他!”
左宗棠答道:“抚台容禀。就是抚台回署前,下官已经给玉宝发出了札子,并让李师爷用了印。大人还须到李师爷那里补个签字。”
骆秉章点头道:“季高啊,你这件事办得好!玉宝来省这件事,宜速不宜迟,一定得抢在樊燮的前面。官文不是不准汉官动他们这些满人吗?本部院这次就是要给他个好看!”
依大清官制,文官坐轿,武员骑马。若遇情况紧急时,文官可以骑马,但武员却决不准乘轿,违者重处。
樊燮乘舆进京,又带兵丁三十余人,此是违制之一;樊燮是永州镇总兵署湖南提督,一直在永州屯扎,而他却把家眷送到省城居住,依着大清定制,武员私宅可以用家丁仆役,但决不准以兵充役。因为兵丁拿的是国家俸禄,只准为国家干事,不准为私眷效劳。这是樊燮违制之二。樊燮为什么这么大胆呢?
樊燮是满洲正红旗人,以侍卫进身。官文做荆州将军时,他以副将在樊城镇守,与官文交厚,累受保举。樊城被太平军打破,他率兵败逃至长沙,经官文上折辩护,未获罪,补湖南永州镇游击。官文实授湖广总督后,樊燮也开始官星发作,先赏二品顶戴署理永州镇副将,又实授永州镇总兵,终于又赏加头品顶戴兼署了湖南提督,成了一省提台。
樊燮胡闹已非一日,早在樊城时,他就曾因霸占良家妇女遭御史弹劾过,到了湖南后,仗着官文的后台,更是为所欲为。他把眷属迁至长沙居住,为的就是在霸奸当地妇女时方便,不受妻妾干扰,永州被他闹得乌烟瘴气。他是湖南提督,名义上归湖南巡抚节制,可他却根本不把骆秉章放在眼里,凡事只以官文的话为准。樊燮千真万确是官文设在湖南的一根眼线。其实,当时的大清国满人横行霸道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本不足以大惊小怪,武官中的满大员,几乎无一不是以兵充役,变相私吞军营粮饷,没有谁肯认真对待此事,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左宗棠却想就樊燮这件事做成一篇大文章,杀一杀满人的威风,借机替骆秉章给官文打上一闷棍,让他打消插手湖南的念头。这其实也正是骆秉章一直想办而未办成的事情。(更多精彩内容,尽在《左宗棠发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