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闿运一听这话,心头扑地一跳,忙道:“大人,如果真是官制军成心要陷害左宗棠,左宗棠不是死定了吗?人头只有一颗,如果砍掉了,这人也就到寿了,大人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肃顺点了一下头,一边深思一边道:“现在这个时候别人的确不能说什么,但此时若有哪个人保左宗棠一本,事情恐怕就好办些。”
王闿运答道:“大人真能讲笑话。都这个时候了,谁肯站出来为他讲话?官制军已晋协揆,谁放着活人不交,去交一个要死的人啊?”
肃顺自言自语道:“壬秋所言不差,官秀峰刚晋协揆,圣恩正好。左宗棠这件事啊,只能等官秀峰的折子到后再说吧!”
王闿运用过晚饭后,连夜赶到郭嵩焘府邸,把肃顺说的话据实相告,让郭嵩焘作速函告曾国藩,请曾国藩尽快想办法。曾国藩做过十几年的京官,官至二品侍郎,在京官面前有面子,说话也响。
曾国藩收到郭嵩焘信时,圣旨也偏巧下到湖南巡抚衙门和湖广总督衙门,原来是将樊燮即行拿问,着交骆秉章严审究办。
旨曰:“骆秉章奏查明总兵各劣迹实据,并有侵亏营饷重情,请拿问提讯一折。湖南永州镇总兵樊燮,有署内差役冒领兵粮、摊派养廉、盖造房屋,并演戏赏耗开销公项各劣迹,前经谕令骆秉章查明参奏。兹据奏称‘该员种种劣迹均有确据,且擅提廉俸,数至盈千,悬款无着。署中一切使用,复提用营中银钱至数千之多。实属恣意侵亏,大干功令,亟应彻底追究,以儆官邪’。樊燮着即行拿问,交骆秉章提同人证,严审究办。并着湖北督抚饬查该员现在行抵何处,即委员押解湖南,听候查办。钦此。”
圣旨递进总督衙门时,樊燮已到武昌多日,这时正在城外的营中对买来的一名丫环大行不轨。闻听总督有请,他一脚便将丫环踢开,带上随员赶进城去。
到了总督衙门的签押房,他见官文正冷着脸子一个人坐着喝茶,便猜出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当即慌忙施行大礼给官文请安。
官文也不扶他,摸起圣旨往他的怀里一摔,说道:“你这个人哪,自己看看吧,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樊燮未及把圣旨看完便已吓得瘫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说道:“卑职是冤枉的呀,沐恩一定要给卑职做主啊!卑职的生死,可全在沐恩的身上了!”
官文手抚胡须,冷冷地说道:“事情出来了,你又吓成这样!你当初怎么不收敛一些呢?老夫说过你多少次,你哪一次认真听过?圣上让把你交回湖南究办,老夫有几个胆子敢抗旨不遵?老夫真恨不得踢你几脚才解恨!”
樊燮哭道:“要杀要剐,卑职只凭沐恩处置。沐恩可万不能把卑职交回湖南啊!”
官文气愤地说道:“你个狗杂种,你犯的事情还不够砍头吗?老夫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属官!”
樊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沐恩可不要气坏身子啊!卑职自打跟了沐恩,就一直把沐恩看成自己的父亲。卑职以后再也不敢惹沐恩生气了。沐恩快消消气吧,卑职给您老磕头了!”
樊燮话毕,也顾不得隆冬季节地面坚硬,直把头磕得砰砰山响。
官文长叹一口气,说道:“好了,你起来吧。你这次的事啊,恐怕不破费些银子是不行了。”
樊燮一听官文的口气有些松动,忙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擦眼泪,便说道:“沐恩只要能让卑职躲过这劫,不管花多少银子,卑职都愿意出。”
官文手抚胡须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肃顺那里要打点,怡亲王、郑亲王那里也不能空着。还有几位大军机,也须堵他们的嘴。这样算来,恐怕得一百万两银子才行!樊燮呀,你有这么多吗?”
樊燮用心算了一下,说道:“卑职手里现在能有六十余万两,京城和长沙还各有一处宅子。内眷手上呢,还有一些首饰。沐恩,这些银子什么时候用啊?”
官文一瞪眼道:“你这个糊涂虫,你的命现在就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不急着办来得及吗?你再这么说,老夫可真不能再管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