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冬天,保罗得着一份工作邀约:到巴黎去管理美国新闻处(United States Information Service, USIS)的展览部,我随他同去了。之前我从未去过欧洲,可我们一在巴黎安顿下来,我就知道,自己何其有幸,来到了一个充满魔力的都市。直到今天,巴黎仍然是世上我最钟爱的地方。慢慢地(而且热情越来越高),我全心全意地开始学习这个新家里的语言和文化。
在巴黎,以及迟些时候的马赛,我身边尽是世上最为精致讲究的佳肴美馔,又有个热爱美食、懂吃又会吃的先生,所以,我学做“布尔乔亚美食”,也就是精致的法兰西传统家常菜,简直就是顺理成章。这是心灵的觉醒。我一下子爱上了那些光鲜诱人的菜式和身怀绝技的大厨们。我们在法国待得越久,我的爱就越深沉。
在合作撰写这本书的过程中,亚历克斯·普鲁多姆和我真是幸运,我们在一起花了很多很多时间,讲述往事、追忆、喃喃自语。记忆是有选择性的,我们并不打算把旧事事无巨细地一一再现,而是想把重点放在某些大大小小的片段上——五十多年了,这些记忆一直跟着我,从未忘怀。
亚历克斯生在1961年,那年正逢我们的第一本书《掌握法国菜的烹调艺术》问世(我和西蒙娜?贝克[Simone Beck]、露伊瑟?贝贺多[Louisette Bertholle]合著)。如今,由他跟我合写这本书,追忆当年书籍的诞生过程,真是再合适不过。
一沓厚厚的收藏给我们的研究帮了大忙——从那时起就存留下来的家信、记事簿、还有保罗拍的照片、画的素描、写的小诗,做的情人节卡片。保罗有个双胞胎弟弟查理·查尔德,当年住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巴克斯县(Bucks County),他俩每周都要通信。在写家信这回事儿上,保罗认真极了:他会专门留出写信的时间,力求把我们的日常生活详尽如实地记录下来。他喜欢手握一支特别的钢笔,用漂亮又流畅的字迹每周写满三到六页纸。通常,他会把我们去过的地方画成小小的素描图,或拍下照片(此书中我们选用了一部分),或是用票根或新闻纸做成小幅的拼贴画。我一般会写上一两页,用打字机打出来,常常拼错词儿,语法也别别扭扭的,而且满是感叹号。我喜欢写写当时在煮些什么菜,或是记下周围人们的趣事。这么些年了,这几百封写在淡蓝或白色航空信笺上的信全部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如今,当我重读它们,当年旧事一下子鲜活地在眼前再现:保罗注意到幽暗塞纳河上闪烁着粼粼的秋日波光、他和华盛顿那帮官僚们进行着无休无止的“奋战”、黄昏时蒙马特区的气息、还有一天晚上,我们瞧见顶着爆炸头的科莱特(即法国国宝级女作家西多妮?加布里埃尔?科莱特,Sidonie Gabrielle Colette。——译者注)在美轮美奂的“唯福餐厅”(Le Grand Véfour)用餐。在我的信里,我热忱地记述下第一口法式明火烤鸭的香浓滋味,或是在勃艮第路(Rue de Bourgogne)市场的卖菜妇人那儿听来的小道八卦,还有我们的猫儿米奈特最近搞了什么恶作剧,或是这些年来出烹饪书的成成败败。我们家人简直有预见能力似的,把这些信好好保存了起来,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有一天亚历克斯和我会坐下来一起写这本书似的,真不可思议。
我们要向许多对此书有帮助的人和机构致以诚挚敬意。特别要感谢的是我的挚友、我这辈子的“专用”编辑、克瑙夫出版社(Knopf)的朱迪丝·琼斯(Judith Jones),感谢她犀利的眼光和不露痕迹的编辑。我也要感谢两位亲爱的法国“姊妹”,即跟我合作写书的西蒙娜?贝克和露伊瑟?贝贺多;还有我的妹妹多萝西、热心肠的侄女费拉·卡曾斯(Phila Cousins)、侄子萨姆(Sam);我的得力助手斯蒂芬妮·赫什(Stephanie Hersh),律师比尔·特拉斯洛(Bill Truslow)。我们要感谢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学院(Radcliffe Institute)的施莱辛格图书馆(Schlesinger Library),承蒙他们收藏我的大堆手稿和保罗的摄影作品;感谢史密森尼博物馆(Smithsonian Institution,也称史密森尼学会,是美国一系列博物馆和研究机构的集合组织,同时也是世界最大的博物馆系统和研究联合体。——译者注)的美国历史馆,展出我职业生涯里的各种物件,其中包括我们在麻省坎布里奇家里的整间厨房;感谢WGBH,波士顿公共电视台;感谢我的母校史密斯女子学院(Smith College);同时亦要感谢众多家人和朋友们,在我们撰写此书期间,为我们提供旧日轶事、照片、温情的陪伴和香喷喷的美餐。
当年我曾和保罗在巴黎同住,如今又能和亚历克斯在字里行间重温那段时光,多么开心,多么幸运!我希望你读这本书的时候,也能像我们俩写它的时候一样,乐在其中。祝你好胃口!
茱莉亚·查尔德
加利福尼亚,蒙特西图
2004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