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派段锡朋担任中央大学校长本来是很合适的,但由于中共地下组织在中央大学十分活跃,他们在“珍珠桥事件”中甚至“带赤色臂章,打出共产党旗帜”(《南京大学史》第150页,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出版)。因此段锡朋上任时,许多学生高呼反对口号涌向校长办公室,“部分学生扭打段锡朋,砸毁了段的小汽车。段锡朋极为狼狈,仓惶离校。蒋介石闻讯,后极为震怒,即刻下令解散中大。”(同上,第118页)这是1932年7月初的事
中央大学解散后,行政院派蔡元培、李四光、罗家伦等十人为中大整理委员会委员,对事件进行调查处理,可见所谓“解散”,其实是利用暑假进行整顿。整顿之后,罗家伦于当年8月26日被任命为中央大学校长。因此有人说他是“受任于动乱之际”。
二、校长的理想与大学的使命
罗家伦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1932年10月中旬,中央大学重新开学,罗家伦为了陈述他的抱负和治校方略,在全校大会上作了《中央大学之使命》的就职演说。
罗家伦指出,在此国难当头的时候,中央大学要承担起“为中国建立有机体的民族文化”的使命。他认为一个校长首先应该与大家共同认清大学的使命,这样才能“创造一种新的精神,养成一种新的风气”。现在,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作为首都的国立大学,我们对国家民族负有特殊的责任和使命,否则办这个大学就没有意义。他认为民族文化是民族精神的结晶,民族团结的基础,一个民族要自立图存,就不仅要在文化上有所创造,还必须使民族文化有所寄托,而国立大学就是民族文化的寄托之处。如果大学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就不能塑造民族文化精神,领导民族文化活动。
为此,他提出要树立“诚朴雄伟”的新学风。所谓诚,就是对学问要有诚意,而不是把学问当作获得文凭以及升官发财的途径。他说,如果学者对学问都缺乏诚意,文化怎能不堕落,事业怎能不败坏?所谓朴,就是以质朴的不计功利的态度埋头学问,而不是把它拿来做门面、当摆设。所谓雄和伟,则是要改变中华民族柔弱的体质,萎靡不振的精神状况,创造一种伟大的文化。他认为树立并养成理想的学风,对于担负起上述使命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演讲中,他还以柏林大学为例,说明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努力创造新的民族文化,比政治改革和军事改革还重要。基于这一认识,他指出“有机体民族文化”包括两种含义:第一,大家要具有死里逃生,复兴中华民族的共同意识;第二,有了这种共同意识,才能“精神一贯,步骤整齐,向着建立民族文化的共同目标迈进。”因此他要求“无论学文的,学理的,学工的,学农的,学法的,学教育的,都应当配合得当”(《文化教育与青年》第142页),向这个方向努力。 这个演讲表达了罗家伦的崇高理想和牺牲精神。他说:“我们主持教育行政的人,乃是牺牲了自己做学问的机会,来为大家准备下一个环境做学问的。这是大学校长的定义,这也可以说是大学校长的悲哀!”(同上,第243页)与此同时,他想把教育纳入“精神一贯,步骤整齐”的“有机”框架中,却又带着明显的政党意识和时代印记,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自由主义教育理念。
鉴于中央大学面临的问题及其特殊情况,罗家伦?说:“欲谋中央大学之重造,必循‘安定’‘充实’‘发展’三时期以进。”(罗家伦:《中央大学之最近四年》第1页,无版权页,系非正式出版物)他计划各用三年时间来达到上述目标。他强调,安定中就要充实,充实时也要发展,因此这只是大致的划分。遗憾的是抗日战争的爆发影响了他的计划,使他的理想未能实现,使命也没有完成。
三、建设世界一流大学
罗家伦主持中央大学十年,大至院系整顿、课程设置、添置图书仪器以及发展建设、选择新校址,小到关系到师生生活的柴米油盐,都要过问。有人说他是好大喜功,他却说他是要把中央大学办成美国的哈佛大学、英国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法国的巴黎大学、德国的柏林大学。为此,他在精简行政机构、节约开支的同时,却非常重视增添图书仪器和教学设备。罗家伦上任前,有一年图书仪器方面的开支是36582元;上任后四年内,图书仪器经费达到1207042元,每年平均301760元,是过去开支的8倍以上。罗家伦说:在“新增图书,中文及日文书籍共四万八千二百六十五册,西文书一万九千五百七十册,中文杂志二百六十六种,西文杂志一百八十六种,卷册均不及计。中文书中善本极多。西文书中亦多较贵者,……西文杂志种数甚夥,其中……最可乐道者,则在此短期内,购齐西文全部杂志计三十余种”,即使价格昂贵,也要“不惜巨资以购得之”(同上,第15-18页)。这些数字,与他在离任前所谓“我在中大十周年纪念册上,发表一些统计数字,计约略四年多的时间共旨在图书仪器及教学设备等项,为二百二十三万元。为数过于预算的四分之一。西文专门杂志定到七百余种;重要的全套杂志自出版以至当时的增购计六十种”(《文化教育与青年》第243页)云云,有不小出入。这可能是统计内容不同所致,也不排除罗家伦有夸大之嫌。尽管如此,罗家伦舍得在?书仪器和教学设备方面花钱,却有口皆碑的。
罗家伦说:我在中央大学,“充实的不仅是图书仪器,而且还有教学人才。聘人是我最留心最慎重的一件事。”中央大学因为地处首都,许多人都想把亲朋好友安插在中央大学,但都被罗家伦拒绝。因此他在离任时能够说这样的话:“我抚躬自问,不曾把教学地位做过一个人情。纵然因此得罪人也是不管的。”(同上)据说蒋介石曾问教育部长王世杰:“罗志希很好,为什么有许多人批评他、攻击他,这是什么原因?”王回答说:“政府中和党中许多人向他推荐教职员,倘若资格不够,他?管是什么人,都不接受,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南京大学史》第1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