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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跟张闻天回到外交部(4)

何方谈史忆人:纪念张闻天及其他师友 作者:何方


三,张闻天指定我参加起草和修改各类文件

这是我在外交部几年的重头工作,论字数实在不少,但由于起草的都是公文报告或为领导人?务,所以和在驻苏联使馆写研究报告一样,用个人名义留下的东西反而没有。这两个时期写的东西自己都不保留底稿,即使收藏的若干篇,包括我为周恩来总理起草的讲话稿,因有他在我的手稿上的修改字迹,“文革”中也被外交部收缴去了。至于我这一时期在张闻天指导下修改、起草和参与起草文稿的情况,大体上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一是一般外交文书、报告、通报及文章的修改和起草。

这是除上面已经谈过的内部通报和刊物以外的各种材料。所谓一般文书,主要指照会、说帖、声明之类,基本上都是由各地区业务司起草,我有时作点修改,也?个别的是根据张闻天的指示另拟或自行起草。修改和起草报告,主要指外交部对上面的报告,既有各种对外关系或内部行政的专题报道,也有长篇大论的形势分析和工作计划报告。例如每年一篇头年总结和来年展望的报告,就都是我一个人写出来的。按要求,我每年总要估计第二年有几个国家可能和我们建交,因此要准备修几个大使馆。对这项预算,财政部每次都是照数拨款,从来没提过不同意见。张闻天很重视这个年终报告,每年12月呈递上去后老是要我催总理快批。总理办公室外事秘书总是说,总理桌案上等着批的文件有一摞,他们把闻天同志送的报告拿出来?在最上面,总理一看,说不急,就又放到下面去了(主管经济、军事等各路秘书,也是尽量把自己方面的急件往上面放)。所以每年都是过一两个月才批发。有一次直到第二年三月还没批下来,张闻天等不及了,就以“草稿”形式批发给国内有关单位和驻外使馆。1958年外交部务虚会上,在陈毅要求给总理提意见的号召下,张闻天还以此为例提意见说,总理有时抓具体事务多,抓大政方针的研究规划不够。这也成了1959年批斗他时给他安的一条反总理的罪状。

二是为部领导起草报告和文章。

我在外交部内,主要是为张闻天服务;其次也给副部长姬?飞写过一些在部内或到部外去作的报告。只有一次乔冠华要我帮他给《人民日报》写一篇纪念十月革命的文章,我推辞未写,曾引起他的不高兴。那是在1957年十月革命节前,上面规定张闻天和乔冠华各给《人民日报》写篇文章。张的文章自然由我包了。乔也找我商量。我建议他从理论的角度讲十月革命开辟了国际关系的新纪元。他觉得有点新意,并一定要我代笔。我说,我要帮闻天同志写,实在没法再写一篇。当时他就很生气。其他部领导就没要我给他们写过什么了。

五年间为张闻天起草的讲话、报告和文章数量相当多。包括他在部内外的报告、视察驻使馆和在使节会议上的讲话。以外交部或他的名义写给总理和中央的报告,他署名公开发表的文章,以及当时没能用上的稿件,绝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起草的。例如收入《张闻天文集》(四)中的一些长文就有:《论和平共处》、《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政策》、《在布拉格使节会议上的最后发言》等。

为张闻天起草稿件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但有两点倒值得提一下。

第一,配合默契。我跟张闻天工作十多年,对他的想法和意图应该说还是有相当了解的,哪些

能讲,哪些不能讲,讲到什么程度,这个分寸也还能掌握住。因此,?对我比较信任,相当放手。例如1957年为他起草纪念十月革命的文章《为和平奋斗的四十年》,1958年为他起草的八大二次会议发言稿《关于美国经济危机》,他看后一个字没有改就采用了。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布拉格使节会议上的结论性讲话。因为是在最后讲,就要概括讨论的情况和加进他本人几次发言的内容,很明显是不能事先写出的,只能等到讨论结束。所以我得连夜赶写,但还是只写出了一半,第二天上午他就照讲。当然讲总比写快,发言稿没写完,下午只好休会安排参观。等写完后就继续开会,同时让使馆打印他改动不多的前半部。结果到大使们回馆时?经可以拿到他所做结论的整理稿了。这简直是一次“大跃进”时期的流水作业。

第二,一般不引证毛泽东。建国后,其实早在延安整风后,领导人写文章引证毛泽东几乎是通例。但是张闻天可说有点例外。他作报告、写文章很少引证毛泽东。因此,我帮他起草文稿一般也不引证。他不大引证毛的原因,我看有以下两点:首先,他反对个人崇拜,不去凑那个热闹,也不想讨好和捧场。例如他从来就不但自己不喊、还反对别人喊毛主席万岁。其次,也许他觉得毛没什么可引证的。延安整风后他专注于解放区和新中国的经济建设,而毛正好不懂经济,没有多少可?让他引证的估计和论断。等后来他被安排搞外交,我已明显感到在对国际形势的看法和外交政策上,在对国内各方面的政策和做法上,他和毛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是不同的两条路线。根本区别就在于,他主张先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就是集中力量搞建设,反对国内搞运动、对外输出革命;而毛则热中于对内搞运动、对外搞世界革命,斯大林死后还想当国际共运领袖。所以张闻天不但在文章中很少引证毛泽东的话,有时提到也是毛的个别词句,几乎连一整句话都找不到。而且在传达中央会议上毛的讲话或毛的报告时,他也是结合实际,只讲精神,有时甚至使人分不清哪?是毛的话和哪些是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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