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果然是好东西,几杯下肚,令他好过得多。
天大亮了,空气微凉,宋品禛立在街边,仰起头,一声叹息,总算又消磨了一个晚上。
回酒店后,宋品禛梳洗一番,看了看床,已两日一夜没睡,可他知道这时不可睡,一睡就不能起了。
换过身衣服,他看了会文件,到时间唤人直接去机场。
钟欣看着宋品禛遥望着机窗外蔚蓝的天空,他面上露出丝倦意,不禁说道:“昨天各方反映都很好,项目启动一定不成问题。”
“但愿如此。”一瞬间,宋品禛又恢复了神明本色。
下了飞机,直接去公司,直到晚上回到家,宋品禛才觉得从心底累出来,脱下西服,倒在床上,就这样累极睡着了。
那年,机场默送走她后,宋品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失眠。
夜里很安静,朦胧中他却总听见她如条冲上岸搁浅的小鱼儿般扑腾着,挣扎着,声声哀号,他一下子惊醒过来,便再也睡不着了。
这边,宋恩慈驶车入库,先绕去了后厨房。
蒋妈说:“我正准备拆蟹粉,格种崇明小蟹拆了做蟹粉小笼包,先生顶顶欢喜,伊明早正好好吃。”
宋恩慈猛听见他回来了,心头乱跳,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奔了出去。
快走至房门,一颗心突然间越跳越快,宋恩慈慢下了脚步,站在门口静静停了会,推开了门。
入门见他在睡觉,宋恩慈松了口气。
他的头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头浓厚短发。
宋恩慈走去床边坐下,他的一管鼻子特别挺。
她想起了唐瑭的话,脸忽而绯红,手不由贴上他的背,很温暖。
时间有时过得太慢,有时又过得太快。
一室的物什都静默,宋品禛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觉得有掌心贴住他,汗湿而温暖,熟悉之极,便是睡梦中易能清晰分辨。
宋恩慈慢慢俯下身子,宋品禛闻到了身边人小兽般生机勃勃的气息,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他想起了在漠河的那个夜晚,黑暗中他温柔地抚过她的裸体,手指缠写着爱恋。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可不可以把你的气味装进香水瓶里,洒在我身上?”
夜色中,他笑了。
“宋品禛,抱紧我,一辈子别松手。”
他拥紧了她,呼吸暖暖地呵在她颈上,辗转吻过她的额,她的眼,她的唇,停留下,呢喃道:“一辈子不松手。”
哦,他的恩慈从来都是蓬勃而不屈的,再深的伤痛她都能自行愈合,宋品禛这样想着。
室内响起宋品禛轻轻鼾声,淡淡的月色照着他侧面。他大约睡得很熟,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黑影,唇紧紧地抿着。宋恩慈端详了许久,放下了手,心头忽然很空,悄悄地走出了门。
她走下楼,厅里亮着盏灯,昏黄的光,恩慈看着自己的影子拖在地板上,长长的,心里说不出的疲惫和软弱。
打开电视,宋恩慈如有所盼般时不时望向楼梯口,时间分分流逝,她看着电视的双眼渐渐空洞,他终究是忘了今日是何夕。
这一夜,宋恩慈整晚看碟至天亮。
第十章
“感谢神。”
风琴声、圣歌声在偌大的教堂里响起。
马黎雅的目光越过烛光中一张张虔诚而快乐的脸庞,落在最靠边穿铁灰色风衣的男子身上。
他用手支撑着头,嘴唇微翕,象是在和主倾诉着什么。
马黎雅知道他有张俊朗却晦暗成灰的面孔,他目中的憔悴更甚,那股夹着忧伤的浓浓倦意,简直是从灵魂的最深处钻出,累积了不知有多久。
其实在他走进教堂的一刹那,马黎雅就认出了他,一个听巴赫小步舞曲的男人。
那是在今年的夏天,她第一次带孩子们来参加这座教堂的唱诗班。
好奇的孩子们围绕着她,叽叽喳喳个没完。
突然间,她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