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母声音里居然有一点欣喜。
“已经二十一岁了,是合法的成年人啦,寻到出路,哪里还关得住。”
父亲一声不响,一直吃饭夹菜。
比她小三岁、同父异母的妹妹,心不在焉地问:“那么,多余的一张床可以拆除,多放一只柜挂衣服吗?”
只要把家具挪一挪,世上就没有她这个人了。
当日跟王遇信走得真高兴,好似向新生活迈进似的,前途无限。
王遇信并非坏人,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错。
一年后,他患病,每日傍晚发烧,到了清晨退去,日落后又起。经过详细检查,证实是肺病。
他立刻作出决定:一、辞职休养,搬回父母家中,有人照顾起居;二、与清流分手。他再三道歉,把所有积蓄交给她,含泪而去。
开头他们还有联络,之后,王家父母来接电话,老是说他在午睡。即使是早上十点多,王遇信也永远是睡着了。
手头有限的现款渐渐花光。
她仍住在原来的地库里,可是欠租好几个月。
清流的身分好不尴尬。
旧时朋友失去大半。接着,有人发觉她的情况比从前更加不如,纷纷疏远。
清流落了单。
原本以为男友病愈后会来找她,她一直不搬家。
后来,忍不住与快餐店同事苏珊谈过这个问题。
中年的她很有生活经验,闲闲道:“应该早就痊愈了。”
“是吗,那么快?”清流一愕。
“有特效药。服食第一粒即生效,病人可如常工作,一年后可杜绝病根。”清流不做声。
“算了,”苏珊叹口气,“重头开始只有更好,别放在心上,世上太多男人,太少时间。”
终于证实了。
清流非常沉默,如常工作生活。
一直到现在,开销出了问题,才真正烦恼。
苏珊看着她笑笑说:“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一定有办法,我不会替你担心。”
天生的本钱搁在那里,用不用,怎样用,就看当事人了。
伴游公司林立,酒吧永远请人,没有借口。
第二天,清流去应征。
伴游公司办公室布置雅净,令人舒服,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士出来招呼她。
清流发过誓不来这种地方,可是今天不得不厚颜地坐在人家面前,内心无比憔悴。
她未开口之前,人家先要同她谈条件。
那中年男子自衣柜里取出一袭丝袍子,笑笑说:“那边有间更衣室,去换上这件衣服,出来看看。”
清流愣住,她是送上门来的货,人家自然要看货版。
衣服接在手中,不知多少人试穿过,有点腌,清流又想夺门而逃。
这次,她没有走。她冷冷地走进更衣室,只迟疑了一会儿,房间里会有偷窥装置吗?
她匆匆脱下衬衫长裤,换上袍子。
果然,衣服上有些微剩余的香水及头发油腻味。
清流讪笑,难道还期望太阳晒过的清香不成。
她扣好钮扣,轻轻走出去。
不知怎的,那中年人忽然站了起来,有点惊艳的样子,然后,才缓缓坐下。
他这样说:“马上可以开始,每小时薪酬是……公司与你四六拆账,你四我六。”
清流没想到会顺利及格录取,觉得是一种荒谬的安慰,一时出不了声。
半晌她问:“伴游,需要做些什么?”
那中年人好不讶异,但经验老到的他却无意讪笑,只是简单地回答:“你是客人的女伴。”
“可以拒绝客人的要求吗?”
“事事都说不,客人会觉得尴尬,你说是不是?”
“有无底线?”
中年人肯定地答:“当然有,危害健康、生命全不做,我一直叫我手下的女孩子安全第一。”
清流内心一片空白,无悲无喜。
“几时可以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