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鼻子,会笑的大眼睛,黝黑肤色,穿极薄的白色长袖衬衫以及礼服裤,外套拎在手中。
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叫余求深。”他已经坐了下来。
清流看着他,慢慢自屏息中松懈下来,一张好看得惊人的面孔原来真可以叫人停止呼吸一分钟。
他手中拿着一瓶香槟及两只杯子。他斟出酒,笑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来,干杯,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幸运之神追随你。”
说得太动听了,清流不由得一饮而尽。
他看着她问:“你与刘太太一起上船?”
怎么搞的,这只豪华六星游轮宛如小镇,每个人知道每个人的事。
她点点头。
“请问,她是你什么人?”
清流坦白地答:“东家。”
他有点意外:“你是她的――”
“私人秘书。”
“原来如此。”
笑脸迎人,殷殷垂询,令清流受宠若惊,如沐春风。
清流问:“你呢,可是同家人一齐旅行?”
“我?”他似有点怅惘,“我完全没有家人。”
“是业务旅行?”
“不,纯度假。”
清流十分乐意与他多攀谈一会儿,可惜刘太太又来叫人,传呼机响个不已。
清流说:“我要走了。”
“我住三零八三号舱。”
清流点点头,那也算是头等,就在他们走廊后边,一个人住很舒服。
整只船就是社会缩影:头等、二等、经济、内舱,付得起价钱住好些,出不起钱无谓抱怨。
有些便宜游船上,还提供四个大人塞在一间无窗房的特等优惠,丰俭由人。
清流依依不舍转身离去。
那个叫余求深的年轻男子却自斟自饮,把一瓶香槟喝光。
半晌,有一个妆扮艳丽的中年女子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找你半天。”语气抱怨。
她的手不住搓揉他强壮的肩膀。
他笑起来,牙齿特别白。
回到舱内,清流发觉一地垃圾,舱务员正在收拾。
“怎么一回事?”清流悄悄问。
珊瑚更低声:“太太发脾气。”
对一个老年人来说,生活算得惬意了,吵吵闹闹,同自己过不去。
“人呢?”
“坐在露台上。”
清流端张椅子,到露台去陪她。
甲板就在楼上,可听到细碎跳舞音乐。
老太太忽然问:“会跳舞吗?”
“哪里有时间学。”有点遗憾。
“我已经没有脚。”
清流取来一条薄毯子盖在她腿上:“脚好端端在这里。”
“你怕我吗?”
清流答:“不,不怕。”
“可讨厌我?”
“你是我老板,伙计没理由讨厌东家。”
“那么,一定是可怜我。”
“刘太太真会说笑话,你那么多朋友,环境又好,多多体恤我们才是真。”
“依你说,我没有烦恼?”
“当然不是,不过亦应放开怀抱,享受人生。”
刘太太颔首:“说得真好,嘴巴真讨人欢喜。外交辞令,其实说了等于白说。”
这老太太不易哄。
“你过来。”
清流依言蹲到她身边。
“可知道为什么你会得到这份工作?”
清流微笑,因为天无绝人之路。
“连老程都说,你长得像年轻时的我。”
“啊,是就好了。”这句话百分百由衷。
老太太听得出来:“你见过我旧时照片?”
“是。”
“怎么样?”
“美极了。”
“什么地方好看?”
“整体是个美人,可是,一双眼睛最活最逗人。”
老太太笑了:“是,人人都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