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主仆二人回家去。

清流与欧阳通电话：“我听人说，股票赚了钱？”

“周一我会向你报告。”

“还有，寻人之事进行得怎样了？”

“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你办事一向自作主张？”

“你得信任我。”

“对刘太太也如此？”

“你不问我还不说，刘太太从不过问过程，直至有报告。”

“失敬失敬。”

“据消息说，他们之中，最高档的是欧洲人，其次是东南亚人，然后就是美国人。”

清流沉默。

“世界没有多大，圈子也小得很。”

清流不出声。

“你如果觉得闷，可举行舞会玩玩，我帮你发帖子。”

清流吓得摇头摆手。

“人请我还不去呢，我怎么会请人。”

“有无时间过多的感觉？”

清流微笑。

欧阳为人机灵，早发觉她话越来越少。

沉默而漂亮的女子是世上最难得的。

惟一使人担心的是，她仿佛渐渐沉缅在她自己的小宇宙里，与现实脱节。

只有一人可以把她拉出来，那就是任天生，可是任君有那样的神力吗？

可是任君从来不在清流的梦中出现。

清流时时清晰、时时朦胧地梦见刘太太。

梦中的她刁钻活泼尖锐，总是很年轻。

清流只看过她从前的照片，但总能毫无犹疑地认出她。

刘太太会这样自嘲：“好好运用这笔遗产，那真是我的血汗钱。”

清流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多谢你的礼物。”

“生活如何？”

“好多了，比较有尊严。”

“总算帮到你。”

清流笑笑。

“现在，你要设法寻找的，是一个关心爱护你的人。”

清流吓一跳，没想到一生不羁的她会说出这样世俗的话来，莫非这正是唐清流潜意识中盼望的？

不不，唐清流要追求的是爱情，或者是爱情的感觉。

梦中的刘太太伸出手来抚摸清流的脸：“不要浪费青春。”

“我会珍重。”

“时间过得比你想像的快得多。”

他们中老年人老是那样说。

一定是没有好好利用光阴，事后又赖这个赖那个。

“啊，我知道所有年轻人都不会相信。”

清流大胆问一句：“你快乐吗？”

“快乐从来与我无缘。”

清流恻然。

刘太太接着说：“从此之后，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清流喃喃答：“真有可能吗？”

她躺在书房沙发上自言自语，碧玉推门进来，听见呓语。

她轻轻推女主人。

“醒醒，醒醒。”

清流睁开眼睛，哎呀一声：“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唐小姐，任先生说想见你。”

清流缓缓撑起耳来：“他人在何处？”

“他打电话来问你明日可有空。”

“请他一早到。”

“明早是美容师来的日子。”

“那么中午好了。”

“欧阳律师会来做财务报告。”

“下午总可以吧。”

碧玉含笑：“除非你取消游泳课。”

“不用，我会抽空同他说两句，他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我会告诉任先生。”

任天生在泳池边看到清流在练习蝶泳，又觉得放心，愿意运动即表示生活正常。

他蹲在泳池边说：“我拉你上来。”

清流笑：“不用，我自己有力。”

她一拉扶手，一跃上岸。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没有特别式样的泳衣，可是苗条身段显露无遗。

本来就是可人儿，现在又走了运，更加艳光四射。

用大毛巾裹住身子，她笑：“听见你找，总有点尴尬，说不定几时又得听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