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托市失败,则联系汇率可能不保。”
啊,连一个主妇都需有如此深远眼光。
“届时挤破银行也没用,记得一元美金兑九元八角的惨事吗 ”
“我听说过。”
“那时我也还小,可是大人脸色灰败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次可有问题 ”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在这次大衰退中蒙受损失,可是,我一向小心翼翼,已将损失降至最低。”
诺芹吁出一口气。
“不过未来三两年,可能要吃老本了。”
诺芹点点头。创作界最喜讽刺人家吃老本无新意,却不知有老本可吃,已经够幸运,绝对是一种功力。
诺芹苦笑:“报上天天都是裁员倒闭的消息。”
姐妹俩到达目的地,庭风立刻找到经理,去处理她的财务,诺芹在大堂等侯。
三角钢琴前,有人演奏着慢歌。
曾经一度,银行生意好得了不得,家家出噱头招徕顾客,这下午钢琴演奏也是其中之一。
诺芹走近:“你还在这里 ”
琴师也很熟络地回答:“今天最后一次。”
啊,已被解雇。
“请弹一首《沙里洪巴哀》。”
小学时在礼堂合唱,老师奏起钢琴:哪里来的骆驼客呀,沙里洪巴哀也哀……
她也有份见证都会成长、繁华,她有义务与社会共荣哀。
这时庭风铁青着面孔出来,诺芹迎上去:“姐,我们不要兑美元。”
庭风讶异地说:“你傻了 ”
一刹那,诺芹又恢复了理智:“都结算好了吗 ”
“还有一笔定期要熬到年底。”
“只好赌一把了。”
“走吧,找个地方喝杯冰茶。”
天气酷热,不施脂粉的诺芹一下子背脊全湿透。到茶室坐下,才松口气,昨天,空气污染指数是一六二,诺芹知道像温哥华那样的城市,指数是五或九。
庭风看着妹妹:“你盯着我大半天,有何目的?可以坦白了。”
“有人托我传话。”
“是吗,我还以为你等钱用。”
“姐姐,那人是高计梁。”
庭风沉默,过一会儿才说:“他想怎么样 ”
“回到你身边。”
“呵,没有钱了。”
“岑半仙,你猜得不错。”
“我同他已经完结。”
“他说――”
庭风打断妹妹:“天气这样热,真担心涤涤的气喘毛病又要恶化。”
“是。”
庭风再也没有提到高计梁这个人。
晚上,诺芹用电话为电台客串主持节目,她不露脸,可是不介意露声。
听众读者问:“丈夫想回头,是否应该原谅他 ”
诺芹哼一声,继而大笑:“每个个案不同,岂可混为一谈。”
电台主持:“请文笔女士分析一下。”
“若是LKS那样人才,错完又错,也可维持婚姻关系。若是那种多赚三千块就嫌妻子不够温柔、蠢蠢欲动想换楼换女人的贱男,要回来干什么?”
大家沉默三秒钟。
诺芹加一句:“为什么全世界人之中,只有糟糠之妻要牺牲尊严原谅一切呢 ”
听众突然发话:“文笔女士,你本人做得到吗 ”
诺芹不加思索地说:“当然!”
“你结过婚吗 ”
“未婚。”
“你有亲密男伴吗 ”
“我有男友。”
“如果你一早知道他回头,你也不要他,那么,你不算真正爱他。”
诺芹忽然动气:“爱里也有尊严,不必像哈叭狗。”
那听众叹口气:“许多时,我们心不由己。”
“更多时,有人欲火焚身,一定不肯放手,搞得丑态毕露。”
主持人连忙打圆场:“到此为止,我们下一节再谈,先听听音乐。”
“唏,”诺芹说,“哪里有那么多伟大的爱情,统统不过是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