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半天而已。”
“感觉如何 ”
“真要我的老命。”
“什么事 ”
“处处禁烟,飞机上不能吸,汽车里不准吸,憋死了,只能站在街上过瘾,像流莺。”
“用尼古丁黏贴呀。”
“皮肤红肿,受不了。”
“还有尼古丁糖。”
“都不行。”
“老姐,索性戒掉,身心健康。”
“你先把电话地址抄下。”
“是什么地方 ”
“月租酒店式服务公寓,对着河,风景非常好,涤涤十分喜欢,一会我陪她到楼下游泳。”
诺芹骇笑,“你多久没穿泳衣 ”
“太久了。”有点再世为人般感慨。
庭风叹息:“凡事小心。”
“再联络。”
真巧,信箱里有一封高计梁的信,也附着地址电话。
“生活还过得去,获朋友收留,做小食生意,已安顿下来。”
诺芹连忙回一张问候卡片。
从此天南地北,庭风再也不会同他见面。
传真机里有讯息。
“早,你好。”
诺芹回答:“像你这般有智慧的人,是否全无烦恼 ”
“你对我估计过高。”
“最近、将来,会否返来探亲 ”
“恐怕不会。”
诺芹忽然问:“‘可怜高堂明镜悲白发’下一句是什么 ”
“‘朝如青丝暮成雪’。”
“《将进酒》真是世上最佳作品之一。”
“我第一次读它是十二岁。”
“我五岁,家母从没教过我‘床前明月光’。”
“她一定是有趣的人。”
“已不在人世。”
“对不起。”
“你呢,你家世如何 ”
“乏善可陈。”
还是不愿透露端倪。
“看到这一期编辑部为我们挑的信件没有 ”
“又是感情纠纷 ”
“你有没有想过结束信箱 ”
诺芹答:“信箱不会结束,即使你我不写,编辑部也会另外物色两个人来当文思与文笔。”
“可以那样做吗 ”
“当然,这两个笔名属宇宙所有。”
“他们倒是铁腕政策。”
“精明到极点,作者除去有限稿酬,别想得到其他好处。”
“你仿佛意兴阑珊。”
“你听出来了 ”
文思没有回答。
“我们改天再谈吧。”
诺芹不想睡中觉,一睡骨头都酥软,未老先衰。
见有空,索性去李中孚办公室,给他一个惊喜也好。
她乘车到山上,走进政府机关那刻板、毫无装修的办公室。
诺芹还是第一次来。
只见办公厅坐满满,黑压压一片人头,说出李中孚名字,有人带她到一角等。
一间板隔房房门虚掩,可以看得见李中孚正在讲电话。
他没看见她。
工作岗位上的他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板着面孔,脸皮有点紫姜色,忽然像老了十年,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他对面坐着一个人,那人显然是他下属,年纪比他大,却得不到他的尊敬。他一味在电话中闲谈,没有挂断的意思,任由那人坐冷板凳。
诺芹真没想到这世人颂赞的老实人李中孚,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禁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笔款子不是小数目,你另外找人想办法吧。”
终于放下电话,他顺手抄起一份文件,摔到桌子上,铁青着脸同下属说:“你去看仔细!”
那人一言不发,取过那叠纸,低着头离开房间。
诺芹张大了嘴,哗,这么有官威,简直不是平日她认识的李中孚。
两面人最可怕,可是,谁没有两副嘴脸呢?读者要是见过岑诺芹与老板讨价还价的腔调,还会有兴趣看她的爱情小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