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展航推开病房门。
他看到两名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与段福棋密商。
他们脸色阴沉,神情冰冷,看到于展航,不约而同噤声。
两个人机械般整齐地一起站起来:“我们先走,段小姐,你尽快给我们答复。”
他们一离去,展航便高兴地说:“你没事了。”
她却皱着眉头:“痛……”
“那自然,浑身都似开了拉链,皮肉受苦。”
“你却每天都来探访。”
“学校放假。”
“等着进大学吧?”
“是,人生又一个阶段。”
“做学生最好,天天吸收新事物。”
展航且陪她谈不相干的事:“你若愿意回到学校,也易于反掌。”
“我连初中文凭也无。”
“捐一座图书馆,立刻颁你一个荣誉博士。”
“我没有论文。”
展航笑:“叫某等钱用的退休老教授替你写几部,不就行了。”
“依你说,一切都好办。”
展航静了一会儿才问:“刚才两个律师,可是由李举海派来?”
“你十分聪明。”
“他想怎么样。”
“赔偿。”
不出展航所料,果然如此。
“不,你千万不可要他赔偿。你要把他揪出来,接受法律制裁。”
段福棋嗤一声笑。
“不能叫他有安乐日子过。”展航握紧拳头。
“叫他坐牢,一辈子身败名裂 ”
“是。”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
展航站起来:“杀人有罪。”
“我并没有死。”
展航不忿:“你竟这样看轻自己。”
“帮我。”
展航说:“我一定会帮你做证人。”
“不,真要帮我的话,请忘记整件事。”
展航至为震惊。
“经过冗长的官司,将他绳之以法,把他关进牢里,对我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
“他几乎杀死你。”
“他会付出代价。”
“不要再让他以为付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展航恳求。
段福棋的脸色变得煞白:“请勿从中作梗。”
看护进来赶人,“病人要休息了。”
段福棋轻轻说:“请记住我的话。”
展航站起来,才走到门口,看护叫住他。
他提心吊胆:“有什么事 ”
看护双颊飞红:“我刚下班,我想,可否一起喝杯咖啡 ”
于展航怔住,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提出这种要求。
他想说,改天吧,今天不行。
可是不知怎的,他不忍心拒绝她,他轻轻点头。
看护高兴极了,立刻脱下制服,与他一起离去。
他们找到一间露天咖啡座,那天有阳光,照得那白衣天使金发闪闪。
她报上姓名,展航没有特别留意,但是他注意到她在咖啡里加橘子汁。
她絮絮告诉他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本来七岁就立志做兽医,可是终于发觉救人更加重要……
她今年二十四岁,当她知道于展航真实年龄之后,张大了嘴。
半晌,她黯然说:“我以为你有二十岁。”
展航笑了。
“我不会到摇篮里找男友。”
可是她随即振作起来,说她很高兴认识他。
“别担心,你姐姐会完全康复。”
展航忽然问:“心灵呢 ”
“我们只负责医治肉身。”她有点遗憾。
“真可惜。”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才告别。
回到家里,发觉有两辆黑色大车在门前等他。
展航警惕,幸亏母亲与姐姐都外游,他不需担心她们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