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玻璃窗看她。
段福棋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楚楚可怜,她像是已经失去法力,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医生过来问:“世上只有你们姐弟俩?还有无其他亲人 ”
展航惊怖地问:“是否她难过这个劫数 ”
“病人康复意志力非常重要。”
“让我同她说话。”
他进去,在病人耳畔轻轻说:“喂,你醒来,我还有账同你算。”
段福棋当然没有理睬他。
“你看,像你那样爱热闹的花蝴蝶,也会落得这种下场:孑然一人,躺在医院小白床上。如不振作,后果堪虞。”
他握住她的手。
“憎恨了你那么些年,几乎成为精神寄托,你一定要让我继续恨下去。”声音渐低。
他希望她苏醒,俏皮地闪一闪大眼睛,对他说:“来,小弟,再奏一曲给我听。”
原来,那次邂逅,给他的印象竟那样深刻。
他逗留到看护请走他为止。
傍晚,去找玉枝,本想倾诉心事,可是发觉许多同学在她家举行欢送会。
他怕人多,转身离去。
玉枝追上来:“展航,展航。”
他停住脚步。
“展航,留下来喝一杯。”
“你去招呼朋友吧,不必理我。”
他骑上自行车离去。世上此刻最寂寞的人,就数他与段福棋。
回到家中,觉得异常烦燥,坐立不安,他开了一罐冰冻啤酒,把冻罐贴在脸上。
展翘的电话救了他。
“展航,我已转到这里的国立大学读书,暂时不回来了。”
“你好好听大哥话。”
“我懂得。”
姐弟两个人沉默一会儿。
“你呢,你一个人有什么消遣 ”
“不同你说。”展航强自振作。
展翘笑道:“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去追求比你大比你成熟的艳女了。”
“不是她们追求我吗 ”
“你那样活泼,我可放心。”
都怕他孤苦。
展航忽然问:“你记得爸爸怎样百忙中事事为我们设想吗 ”
“当然记得。”
“他一直留意所有动画片上映的日期,抢先带我们去看……”
“他们叫我呢,我得出去了。”展翘有点歉意。
“去什么地方 ”
“满月酒。”
“玩得高兴点。”
电话挂断。
于展航也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才淋浴、剃须、换衣服,喝着黑咖啡,像再世为人。
英维智找他。
“展航,我已经抵达新加坡。”
“在飞机场 ”
“已经在酒店,换过衣服。”
“母亲知道你到了吗 ”
他反问:“她会不会对我追来有抗拒感 ”
呵,他怯场了。
展航温和地说:“我想不会。”
“我应该怎么说 ”
“说你顺道路过,去接她出来。”
“我没有车。糟,离开了本家,秘书、助手都不在,变成没脚蟹了。”
“酒店有车有司机,可以出租。”
“唉,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确十分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去,我鼓励、支持你。”
“谢谢你展航。”
展航赴医院途中也十分紧张。
赶进去,看护一见他便说:“有人来看你姐姐。”
“她苏醒了 ”
“是,情况良好。”
“访客是什么人 ”
“一看就知道是律师。”
“谈了多久 ”
“已有三十分钟左右。
“我去轰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