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那当然了。” “够狠的！” “才多长时间啊，这个部门就走了一半人了，你说她刚坐这个位置吧，行事倒像是计划了一辈子似的。哎哟，真是。”

陈静站在门口，声音一句句钻进来。

“换了我可狠不下心来，昨天还一起吃饭，今天就叫你滚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所以人家不提你啊！”

“还不一定是怎么上去的，别人都被裁了，她还升了。你们不奇怪吗？”

听到这里，陈静不愿意再听，迈步进去，装作若无其事。

正要继续编派的同事们互相推搡一下，略微有些尴尬，几个在镜前化妆的，也迅速地开始收拾散在洗手台上的东西，同时礼貌地打招呼： Carolin！

陈静一如既往地微笑点头，假装对她们的尴尬熟视无睹，侧身进了一间厕所隔间。

几个人相互使眼色，动作加快，纷纷离开。

等陈静从隔间出来，看见整个盥洗室已经没有人了，她慢慢地走到镜子前，伸手，冰冷的水流出来，她抬头看着自己，空旷而孤单，只有水声哗哗。那个瞬间她突然理解了灭绝师太朱琳的处境，除了工作她没有别的支点，同样陈静此时也意识到朱琳的温柔，没有人真正这样想过，一个单身女人，工作就是全部生活，却在公司里遭人疏远，但是朱琳从没有在下班以后骚扰过任何人，也不会占用员工的业余时间，更不会刻意刁难，真不容易啊。陈静突然意识到这些，只是因为自己一瞬间心里升起的怨恨：凭什么？

直到第四天晚上，下班后人们都走了，只有陈静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陈静开始故意和同事保持距离，每天都推迟下班，走过自己原来的位置，停下来。那里已经空空如也，而紧挨着的另一个工作区，是Amy的，也空了，桌面凌乱。在一侧墙上还挂着她的日历，写着每日的工作，一个日期用红笔勾起来，写着庆祝Carolin升职。后面的日子都是空白。

她拉开她的椅子，坐下。心情复杂。突然，她看到电脑后面有一株很小的仙人掌，是Amy忘记拿走的，陈静举起来端详了一番，拿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她把仙人掌放在桌子上，浇了一点儿水，看着。突然很想念Amy，打开抽屉，里面有几个人去年在KTV的照片，是Amy临走时专门洗出来送她的，说还是好朋友，陈静一直没仔细看过，今天突然特别想看。

顺着那些文件翻下去，照片找到了，陈静也看到了一盒没开封的避孕药，心里咯噔一下，数了数已经三天没吃了，也可能是四天，陈静打开药盒仔细看说明书，希望能找到什么说明，安慰自己。没有。

此时电话响起，白宏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顺便还告诉她，自己的同学骆驼生了一个女儿，口气甚是高兴。陈静一点儿心情都没有，应付过去，拆了药盒，拿出一粒，喝下去，恶狠狠地，好像可以把之前的日子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