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幸福婚姻从来都是阳光灿烂,暗礁丛生

我的非常闺密 作者:冉甲男


当陈建带着两个自称是保险公司的人,来核实白宏受伤责任的时候,陈静才意识到,被她强行终止的争吵并没有结束。按照规定,意外伤害范围不包括主动寻衅的事件,陈建一路上跟他们解释,白宏这是见义勇为,是有人抢包,他姐夫阻拦劫匪受的伤,保险理赔人还是坚持走程序。陈静也表示这是个意外,不能算是主动寻衅。几番解释后,正当理赔人员也觉得可以作为意外伤害申报的时候,白宏突然说自己就是主动的,还解释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主动寻衅,不是见义勇为,而是发泄愤怒。

保险肯定没有了,陈静看着白宏无所谓甚至还有几分愉悦的神情就恼火。不是因为保险金额泡汤,而是白宏的态度。

“我说的是事实!”陈静的责问还没说完,白宏立刻反唇相讥,好像自打醒来,他就等着一个可以吵架的时机,反应真快。

一开始,陈静还按住自己的火,跟他解释。

白宏却说:“那我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事实啊!你不是一直要求我遵守规则,遵守公共秩序吗?我就是按照你的要求说的,人家也是按照规则来的,我们现在就是不符合理赔条件嘛!”

陈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话并不是对保险公司的人,而是对自己说的,这些都是陈静历次劝他说的话,有时候是为了和同事搞好关系,有时候是为了评奖,最近的这次是评职称。陈静打破头都想不出来为什么一个人每次都要在同一个地方摔同样的跟头,要自己反复说同样的话才能继续往前走?为此她甚至查询过心理类的书籍,试图找出他的童年创伤,不为了改变白宏,而是安抚自己。今天白宏用她反复劝说的话回击的时候,陈静有点儿恍惚,没想到,这些话从白宏嘴里说出来时,竟是如此刻薄和恶毒!

“你真应该告诉他们,你自己就在保险公司工作,你了解一切规则,你应该表扬他们办事认真负责的态度才对。”白宏继续说,阴阳怪气。

“这是两码事!”陈静声音高了八度。

“我看就是一码事。你不是说规则是针对所有人的吗?怎么能一到个人身上就不讲原则了呢?本来就是我先动手的嘛,我怎么就不能说?隐瞒实际情况不是你陈静的风格!就为了让他们全额理赔?你就掩盖事实真相?这不应该啊!”陈静此时一句话都接不上来。怔怔地看着白宏。

一个月后白宏出院了。

日子还是要过,一切都风平浪静,白宏安分守己地上课,陈静偶尔唠叨一下职称,白宏偶尔羡慕一下别人的孩子。可是这些天来,陈静发现白宏有些不对劲儿。

现在每天照例帮陈静拉拉锁、选丝巾,唯一的不同是他经常不在陈静给定的选项里选择,无所谓,白宏记得她有多少条丝巾,什么颜色什么款式,也挺好。然后就是他的动作有点儿怪,总是踢到墙角家具什么,陈静没有特别在意。这天陈静让白宏擦桌子。

陈静注意了一下他的动作,“老觉得你有点儿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这不挺对的嘛。”说着拍拍自己身体,动动脖子。然后继续擦桌子,呼啦一只水杯被白宏扫了下来,摔碎在地上。

白宏一愣。

陈静转身拿过扫把,还没递给白宏,白宏大声说:“拿扫把来。”

陈静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扫把,再看看对面的白宏,心里忽地一下子,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心掏了,胸口空荡荡的。她没说话。

白宏眼光落在陈静身上,“愣着干嘛?给我扫把,一会儿扎着你。”

陈静慢慢把扫把举起来,递到白宏面前,正对着他的脸,没动,盯着他的眼睛看,神情疑惑。 “干嘛呢?拿来啊,这一地玻璃碴子,踢得哪儿都是。”

陈静盯着他,“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就是打了一杯子嘛?谁没有失手的时候。赶紧的,扫把!”

“扫把就在你面前,你……没看见吗?”陈静说着哽咽了。

白宏愣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来。

白宏的手举起来慢慢地挥动,碰到扫把的一端,反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白宏要把扫把拿过来,陈静却不放手。死死地抓着,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似的。

扫把在两人之间僵持。

白宏大喝一声:“松手!”

后来怎么样了,她总是想不起来。

现在陈静坐在检查室外,等着,看着检查的窗口灯亮着,突然明白前些天白宏说想要个孩子是什么意思了。那时候陈静埋怨白宏不懂事儿,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要孩子,于是又从现实到理论,给白宏讲为什么现在要孩子不合适。那天白宏心情不好,勉强答应了。陈静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拒绝要孩子才不高兴的。今天想起来,她心里难过,但是更让陈静难过的是白宏竟然不告诉自己。

“我又任性了是吧?”检查之后,白宏躺在病床上,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发脾气,生病的白宏乖得像个孩子。

陈静轻声安慰:“你不任性。我想过了,要孩子是对的。以前我总想着要把环境安顿好了,再安安心心地养孩子,其实环境永远不可能完全合适,一个孩子比那些问题都重要,是我自己一直没准备好,没有体谅你的心情。子晴老说,情理情理,情在前理在后,我是讲理讲得太多,把情忽略了。”

“你也别自责,这都是意外,不怪你。你对生活做的这些计划一点儿错都没有。后来我也想通了,就算你说得对,要个孩子比别的重要,那也不是现在。我是怕了才要孩子的,真的是任性,我自己知道。真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一个孩子,我生病治病就是一笔开销,钱还好说,谁来照顾你?我现在这样,你怎么能一个人既照顾自己,又照顾我,还要上班。就为了安慰我的心情,不用,真的。我不忍心看你受苦。”白宏说得平静,那些话似乎早就想好了。但是此刻的通情达理却让陈静更加难过,内疚。

陈静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宏转过头来,“别想那么多了,还要上班,还要裁员,这个家都靠你了。”白宏本想开个玩笑,话出口,却笑不出来。

陈静说:“没事儿,我听说眼睛的手术最简单了,就是检查麻烦。别担心。你不说你是运动员体质吗?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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