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 加兰在睡梦中,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有个人在卧室里,睁眼一看,果然没错。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那人正在摸索加兰睡觉前脱下的衣服。加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时,床发出声响。
“不用麻烦你,”那人说,没有转身,“我再有一分钟就弄完了。”
“弄完什么?”加兰问,“我的口袋吗?”
陌生人挺直身子,扭头看向他。这是个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没留胡须的年轻人,有一头卷曲的头发,眼睛与嘴唇都现出戏谑的神情。他身着晚礼服,头戴高帽,外罩一件有圆领披风的宽松长大衣,神态从容不迫,连加兰都几乎要佩服他了。
“我真的不想吵醒你,”陌生人用愉快的声调抱歉地说,“我会尽量小声些。”
“你并没弄出声响,”加兰说,“你在找什么?”
陌生人拿起一件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用一把小刀灵巧地将外套里衬的两侧割开。接下来他又做了一些什么事,加兰从他半倚的位置上看不到,弄完之后,陌生人将外套叠好,放回椅子上。“我把今晚你在俱乐部玩桥牌时赢的钱拿走了,”他说,“省了你将支票兑换现款的麻烦。”加兰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这位沉着、大胆的陌生人。“我相信你找到的钱数刚刚好。”他讽刺地说。“没错,正好是一千三百四十七元。谢谢你。我还给你留下了两百多元呢。”
“噢,全都拿去好了,”加兰宽宏大度地说,“反正我会让你全数归还的。”陌生人愉快地笑了。“我该告辞了,”他说,“在我离开之前,我该说你的桥牌技术实在高明,只是在没有拿到王牌时叫牌有点鲁莽而已。”
“谢谢你。”加兰说,开始下床。“不用下床了,”陌生人仍用愉快的语气说道,“我兜里有样东西,我实在很不喜欢用它,但迫不得已时也只好用了。”
加兰继续下床。“你不会笨得在这里开枪,”他冷静地说,“如果你在旅馆中开枪,枪声会招来警察,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儿了。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半,大厅中仍有许多人来来往往,而且门廊总是挤满了人。你还是得静悄悄地从旅馆大门出去。现在你该把钱还给我了。”
陌生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发亮的东西,随意地把玩着,然后走到叫人铃旁边。他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神色,唇边的微笑已经不见了。“我不想现在就把钱还你,”他说,“当然,为了咱们俩着想,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引人注目。”
加兰继续向来人逼近。
“嘿,你最好不要干蠢事,”陌生人和善地警告着,“除非你跨过我,否则你抓不到叫人铃;如果你大声喊叫,我就不得不使用这把手枪了,希望运气好不会引起楼下大厅里人们的注意。眼下你并不需要这笔钱,可是我需要。你在俱乐部很容易就能赚回这笔钱。我离开时,你要是大声乱叫,我就不客气了。”
加兰惊讶地瞪着对方,陌生人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他。
“我手上没有枪,”加兰说,“可是我还能……”
话还没说完,加兰便挥出一记右直拳,假如陌生人的头没有躲开的话,这记直拳倒是力气十足。陌生人往下一蹲,左拳正击中加兰的眼睛。这样一来,加兰忘了他原先要抓小偷的意图,现在变成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战斗了,而加兰正好是拳击大师麦克 多诺万的得意门生。
双方攻击四个回合后,加兰不得不承认,这个陌生人的拳击老师对这项艺术的修为可能比麦克 多诺万要高一些。虽然对方穿的是笨重的晚礼服和大衣,身穿睡衣的加兰却只打中对方一拳而已。他的嘴唇受到一记猛击,刺痛之下,他忘记了拳击比赛的规则,只想用双手抓住对方的喉咙。此时,陌生人挥出一记短拳,加兰开始感到眩晕,耀眼的亮光在他眼前跳跃,直到四周变成漆黑一片。在昏过去之前,他隐约想起这一拳与前世界拳击冠军在卡森市受挫时挨的那一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