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许娙也亲自来看望她了。班媞定了定神,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了。开始,皇后生下了小公主,就害怕班媞抢先生下男孩;后来,小公主死了,就害怕班媞夺走她的宠。现在,两人的孩子都夭折了,她们在心理上平等了。
许娙看起来并不好,有点消瘦。她先慰问了班媞的身体,班媞照答了。但看起来,她反而比班媞更虚弱,更需要照顾。许娙轻声说:“妹妹,我遇到麻烦了。我刚刚跟皇帝吵架,现在他都不愿见我了。”
等班媞把贴身的宫女们都支走了,许娙才说:“现在未央殿中地震,又有日食。结果那班大臣又说这是因为后宫才导致日月错讹,要求皇帝整肃后宫。先说是后宫将会因为争宠而互相残害,又说后宫将有人有失妇道,还会妨害圣嗣。妹妹你是知道的,我是这样的人吗?”她不等班媞回答,又继续说,“可是皇帝罔顾事实,就是为了平息那些人的话,要裁减我的日常用度。他怎么能这样呢,只听他们,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这次日食班媞也听报了。她心里算了一下,笑着说:“说地震与中宫有关是根据《易》推算出来的,不算空穴来风。殿下你也知道点天象星历,应该明白。皇帝本来就信这种东西,他现在抓住了《易》作为根据,他怎么会听你的呢?”
“我心里也明白。问题是,现在朝中的儒生显然占了上风,这些儒生哪里讲什么原则,就算谈灾异,也完全是被政治利益利用和左右,天象反倒成了各派争权夺利的借口了,这种灾异之说早就不值得探讨。可惜现在我说什么都迟了。妹妹,现在皇帝最听你的话了,你去跟他说说吧。”
“殿下,不是我不想帮你,但你怎么会认为臣妾说的话管用呢?我人微言轻啊。”
许娙有点不高兴了,冷哼了一声:“算了,是我找错人了。我哪有婕妤那么宽宏大量啊,还主动请皇帝裁减自己的用度呢。就是上一次皇帝开了先例,以后一碰到什么事,就喜欢用削减后宫预算来搪塞了。在你面前,我倒像小人。”
班媞心想不好。皇后怎么知道那个建议是自己提的?上次的确是有点突兀了,没有思虑周详,万一别人知道是她提出来的,只怕一众妃嫔都对她有意见,白白地招致怨恨。而且,她感觉到,刘骜虽然下诏嘉奖她,其实并无感激之念。
幸好,眼前的许娙是个直肠子,班媞也看出了这个女人的外强中干。班媞的心反而软下来了,说:“殿下,其实这不是皇帝的本意,他肯定是不想为难你的。你想想看,是谁最先向皇帝提出要整肃后宫的?”
许娙说:“听说是王凤的军武库令杜钦。他是合阳侯梁放举荐来的。”
班媞想了一下,笑说:“就是那个盲杜钦吧?这我就有办法了。”
班媞解释说,这个杜钦是先朝太仆杜延年的儿子,现在是大将军王凤的人,所以事事都针对皇后。许娙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先笑了,说:“殿下,你难道不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杜钦自身管束不严,亲属犯了淫乱,他有什么资格来指摘皇帝的宫闱私事呢?”经班媞的提点,许娙很快想起来了。去年,王太后因为妹妹王君力与杜钦的侄子私通,曾经大怒。像这类的闺门不修,事可大可小,倒是可以打发掉杜钦。不过,许娙还是有点不放心,问:“杜钦之子杜邺不是娶了颍邑长公主吗?公主会不会帮杜钦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