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颍邑公主至今无子,无人可以封侯,她一直觉得脸上无光,不好出面。况且,皇帝能打发掉朝廷的闲话,他也乐见其成啊。”
送走了皇后,班媞让人取来十匹上好缎子,悄悄地唤来了李平,吩咐道:“想办法,去打点一下你在暴室主事的那位老乡,把上次得罪皇后的那两个宫女讨出来。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不是官锦,也不是宫里的东西,叫你老乡放心。”看到李平还是有点不明白,班媞接着说,“这个不妨。你就直说,我打算把这两个丫头要过来。”
李平问:“那皇后会不会有意见?”
班媞朝李平使了一下眼色,李平笑了一声,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那两个宫女一直是班媞的噩梦。李平不说,宝儿不说,然而,班媞从她们的小心翼翼就看得出来,大家都在惦记着,不是惦念着救她们,而是在各自揣度着自己的小命有多贱。她们俩是经班媞的手送进暴室的。尽管班媞当时是千般委屈万般无奈,可这是事实啊。这已足够令李平她们心寒了。要不想一世背这个恶名,就只能冒这个险了。
在许娙正式回诏给刘骜之后,第二天,她就听闻杜钦告老还乡了,杜钦的奏议自然也就搁浅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黄门又送来了刘骜的诏书,还是老样子,要求省减椒房掖廷用度。这回,刘骜的诏书里大量引用的是谷永的奏折了。他表示近期的灾异连绵不绝,白气、井溢、河决、日食、老鼠上树,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喻示着以阴侵阳,所以咎在后宫,后宫之主应当自责。
一想到谷永,许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是负责督察的御史大夫,他好阴阳学说,通晓经史诸子,总是一派堂堂正气,忠心耿耿的样子,还说随时准备为汉家天下牺牲。其实,他不过是王凤的幕僚,次次都为王凤开脱,次次都替王凤说话,前些天地震,大家都说是外戚干政导致的异兆,只有谷永一个人说王凤无辜。谷永什么居心,还当别人不知道呢。
读完奏折,许娙的心渐渐凉下来了。赶走了杜钦,还会有谷永;就算赶走了谷永,还会有刘向、史丹等——这些人不是为王凤卖命,就是典型的腐儒。天象在他们嘴里是可以根据现实需要随意解释的。到底是形势比人强啊。看看诏书上,刘骜都是怎么欺负她的?他要求从即日起,椒房的各种仪仗法曲、御服舆驾,皇后诸官署的花费以及营造用钱,还有赏赐外家的用度,都恢复到元帝竟宁年间的标准了。那么说来,她的生活水准将不足现在的三分之一。
陪在刘骜的身边这么多年,她方才知道这个皇帝的权柄是多么荒诞无稽的一件事。虽然重要的奏章和决议都必须由刘骜签署,实际上,他做不了什么主,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把她摆在祭坛上,生死由人。一次两次牺牲她,还可说是暂时的妥协;然而,现在刘骜已习惯于把她当做挡箭牌,越用越顺手了。
许娙记起班媞对自己的劝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执笔写回诏。可是,写了又写,改又改,还是觉得不妥当。她决定亲自赶到未央宫,求见刘骜。
刘骜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出来和许娙见面了。他实在怕和许娙吵架,可是这一架看来又是不可避免的,他毕竟理亏。
不过一见面,刘骜有点放心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和颜悦色态度温和,一点都不像来吵架的。许娙笑笑说:“臣妾想和陛下说一说裁减后宫用度的事情。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我觉得与陛下面谈较好。”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刘骜,“开始我还以为是陛下生我的气,才不肯见我;后来才明白,是陛下对不起我,不敢见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