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搂住她的肩臂,股股温热轻柔地注入她体内。他轻笑如花:“不要说什么死呀死的,有我陪着你,想死都死不掉。”
那边。
战枫猛地坐起来!
浑身惊满瑟瑟的冷汗,他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布满血丝,右耳的蓝宝石迸出凄厉的暗芒。
他握紧刀,慢慢从噩梦中醒来。
等双眼变回死寂的冰蓝时,他掀开锦被,却发现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蓝衣,没有血渍,没有秽物。
屋里漆黑。
然而,战枫感觉到角落里有两个人。
“谁?”
战枫的声音冰冷如刀。
雪轻轻弹指,桌上的油灯燃亮,如豆的灯光,在蓝衣的战枫和红衣的如歌之间晕晕闪动。雪坐在沉香凳上,挑弄着灯芯,风姿优雅出尘。
角落中,站起一个红衣的身影,衣裳耀眼光华,鲜艳如破晓时第一抹朝霞。她瞅着他,面容晶莹,神色沉静。
“呛――”
天命刀震出一声惊心的清吟。
战枫身子剧颤!
“你――!”
幽蓝的卷发张扬飞舞,他瞪着她,这一刻即便是世界将要毁灭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害怕。
怕眨一下眼睛,她便会消失了。
“我没有死。”
如歌凝视他,语气平静。
战枫的眼底渐渐湛蓝,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刀,手指颤抖着,像是拼命压抑着去拥抱某个人。
“你醉的时候,我原本有一百次机会可以杀死你。”如歌淡淡看着他,“可是,我要听你自己说。”
血液凝固成冰。
战枫这才明白,他以为自己从噩梦中醒来了,却不过是从一个噩梦坠入了另一个噩梦。
“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如歌问战枫。
火苗幽幽暗暗。
晕黄的微光将二人的影子斜斜映在地上。
“如果是我……”
如歌听着。
“……你会杀了我吗?”
“会。”
“会怎样杀我?”
“你怎样杀的我爹?”
“我自他的前胸一刀贯入。”
如歌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杀我爹?”
“因为他杀了我的爹娘。”
“你怎会知道?”
“烈明镜亲口承认了。”
“我爹怎会亲口承认,就算他真的杀了你的爹娘,又怎么会亲口承认?!”如歌怒道。
战枫沉默。
如歌吸一口气。
“你的武功,可以杀我爹吗?”
“他没有防备。”
如歌抑制住胸口狂乱的气息,双拳指骨咯咯作响:“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你不是欺骗我好久了吗?”
战枫望着她。
他的眼睛湛蓝,唇边有一抹古怪的笑容:
“生,比死还要痛苦。”
“痛苦?你报了‘仇’,不是应该快乐得无与伦比吗?!”如歌的红衣怒扬。
战枫将刀递给她。
“胸口,心脏处。”他凝望她,“我不恨你,杀了我,无须痛苦。”
如歌握住刀。
“答应我一个要求。”战枫声音很低。
“说。”
“将我的尸体埋在那个荷塘。”
“……好。”
“来吧。”
如歌举起刀。
刀尖闪着幽蓝的寒光,对准战枫的胸膛。
战枫看着她。
纵然是要杀他的这一刻,她依然是那么美。她的面颊如荷花般粉红,她的眼波如荷叶上的露珠般轻盈,飞扬的红衣,是每日练功后,荷塘边如醉的晚霞。
屋里骤然一暗,火光摇曳在墙壁,映出刀的剪影。雪挑弄着灯芯,眉间有淡淡的忧伤。
“不要杀他。”
声音像深夜的飞雪一般忧伤。
刀,在如歌手里握紧。
她听到了雪的话,她看到了战枫眼中的痛苦,她的心底像被千百把天命刀翻绞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