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小时候,我都是自己动手给她做衣服,”她说,“当然了,在她离家之后,她只穿商店里买的了。六十块钱的裙子最多也就用十二块钱的羊毛。但她对颜色的品味确实很高,而且她也有钱做她想做的事儿。你想看看她的照片吗?”格雷斯抬起游移的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下,脸上带着渴望的微笑。
“好啊,我非常乐意。”
她先拿起那块丝绸,放在熨衣板上。在走过电熨斗时,她用一根潮湿的食指试了试它的温度。熨斗咝咝地冒起蒸汽,于是她把调温杆调低至“羊毛”档。窗台上的一面双幅相框中,有两张丽比的快照。她盯着照片看了片刻,然后才将它递给了我。在其中一张照片里,丽比面对着相机;但她低着头,举起了右手,似乎想挡住自己的脸。一道道阳光照射在她的金发上。她和母亲一样修剪成短发,只是沿着耳朵朝后打薄了。她的蓝眼睛洋溢着欢乐,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而且因为被拍到还有些害羞。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从来没发现一个二十四岁的姑娘看起来如此年轻,或者说如此清纯。在第二张照片中,她脸上的微笑才刚刚显现,嘴唇微启,隐约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嘴角边还浮现出一个酒窝。她的肤色很清爽,带着一点儿淡淡的金色;睫毛颜色很深,将眼睛的优美轮廓凸显了出来。
“她长得真可爱,”我说,“真的。”
格雷斯站在熨衣板边,用熨斗的顶端将丝绸上的褶皱熨平。在石棉熨衣板上,熨斗像一只小船一般划过平静的墨绿色海面。她关掉熨斗,简单地在裙子上擦了一下手;然后拾起一块块丝绸,开始把它们用针别到一起。
“她的名字来自伊丽莎白女王,是我给她取的,”她说,接着腼腆地笑了笑,“她是十一月十四日出生的,和查尔斯王子是同一天生日。如果她是个男孩的话,我就给她起名‘查尔斯’了。雷蒙德觉得我很傻,但我才不在乎呢。”
“您从不叫她丽比吗?”
“哦,不。那是她自己在小学的时候起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应该怎样生活。即使还是孩子的时候,她都非常整洁;那不是呆板,而是整齐清爽。她会用漂亮的印花包装纸给梳妆台的抽屉贴上衬里,其他所有的事她也是这样对待的。正是由于这种原因,她喜欢上了会计工作。数字条理分明,所以也是有意义的事。如果你细心处理的话,答案总是会出现的。这些都是她说的。” 格雷斯朝着摇椅走去,坐了下来,将丝绸铺在自己的裙兜上,开始用稀疏的针脚缝出皱褶。
“据我所知,她在海克拉夫特-麦克尼斯公司做会计师。她在那里干了多长时间?”
“大约一年半吧。她以前在她父亲的公司做过会计。他开过一家小家电维修公司,可她对给父亲打工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是很有理想的。二十二岁的时候,她通过了注册会计师考试。后来,她又在夜校里学了好几门电脑培训课,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你知道吗,她手下还管着两名初级会计员呢。”
“在那里工作她快乐吗?”
“我想她很快乐,”格雷斯说,“她还说过,时机成熟的时候她要去法学院读书。她喜欢企业管理和金融专业,也喜欢和数字打交道。而且,我知道她非常动心,因为这家公司是为富人服务的。她曾说,通过观察人们花钱的方式:他们买些什么、在哪儿买、他们是否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消费,诸如此类的情况,你可以了解到很多和他们性格有关的信息。她说这是考察人性的一种方法。”格雷斯骄傲地说。对我来说,要把这位听起来一丝不苟的注册会计师与照片中那名漂亮、活泼、羞怯而且相当可爱的女孩统一起来,还真有些困难。照片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有着积极进取的生活目标的女人。